无情剑客传（二）

　　“师父本不愿收我为徒，可是她看到了我腰间的卷苍剑，忽然改了主意，只是我要答应她一个条件。”这番话，白休言后来说过无数次，尤其是遇见那个人以后。

　　“什么条件?”师兄弟们问她。

　　“如若我日后遇见一个手持图生剑的人，就将《御风剑法》传授与他。”白休言如实答道。

　　“好奇怪啊，不过也不难……”师兄弟们纷纷议论道。

　　忽然远处又有人叫她:“白师弟，师父找你！”……

　　在姑射山，无论男女，皆以兄、弟、叔、伯称之。师父说众生平等，“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地是没有仁爱之心的，对天地而言，世间万物和祭祀完就扔掉的草狗又有什么分别？对于修道之人而言，最好没有好恶之心，无所谓君臣父子，更无所谓男女之别。

　　没有世俗的眼光，没有人在乎白休言龙茫白家的出身。刚开始，因为很少出现生面孔，大家对白休言还很感兴趣，渐渐地，彼此都熟悉了，日子平淡了起来。白休言在姑射山上平静地过了七年。有一天，师父告诉她，“下山去吧，你本非山中人。”

　　白休言跪下磕了三个头，师父向来最不耐烦这些俗礼，只是有些离别伤感。白休言辞别了师兄弟们，背上自己轻飘飘的行囊，踏上了江湖的路。

　　“快回家去！快回家去！”她的心一遍遍甜蜜地叫嚣。她从山顶一路小跑，松间沙路留下她细碎的脚步，轻盈一跃，脚尖一点溪水中的石头，把茸茸的凤尾藓踩一个浅浅的窝，轻轻巧巧落到对岸，她跳跃灵动，宛如林间仙鹿，倏忽又落到数丈外……

　　她就这样跑跑跳跳，行了一路，几天后，到了那人烟阜集之地，人世的一切，熟悉又陌生，她站在别人家的屋檐下，感到惊慌失措，但她还是鼓起勇气，试探着迈出了第一步。

　　“炊饼怎么卖?”白休言在远处看了一会儿，上去有样学样地问。

　　“五文钱。”卖炊饼的头也不抬。

　　“可是你三文钱卖给了刚才那个人。”白休言大声说道。

　　“三文钱……那就三文钱吧，你别嚷啊。”卖炊饼的倒也沉得住气。

　　白休言心生狐疑，道:“我还是去前面看看……”

　　“回来，回来”卖炊饼的喊道:“两文钱卖给你，行了吧?”

　　白休言还是继续往前走。

　　卖炊饼的又道:“也就是今天没剩几个饼了，我想便宜点卖了回家去，你上前面打听打听，谁家饼能两文钱卖给你。”

　　“那给我包两个吧。”白休言道。

　　卖炊饼的一边用荷叶包着，一边问道:“小姑娘不是本地人吧。”

　　白休言淡淡地嗯了一声。

　　“看你也不像。”炊饼包好了，卖炊饼的递给她道。

　　白休言打听清了龙茫山的方向，吃着炊饼，上了路。

　　她走过热闹的街，行过四十八孔的长桥，也在无人的野渡将舟自横，终于还是逢上了那场夏日的雨，奔向了旷野中的那座孤零零的石头房子，她敲了许久的门，没有回应，索性破门而入。她看见他的时候，那个人也正抬起头来看她，火光熊熊，他举着一把铁锤，正在锻一把剑，四目相对，她看见他眼中映出的火焰。

　　“看见他的时候，我的心头忽然涌起无限的悲哀，仿佛邂逅了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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