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剑客传（十）
寞阳羽快步走向窗边，往外看了一眼，回头道：“阿言，你去。”
白休言央求道：“我怕……”
寞阳羽厉声道：“有我在怕什么？！”
庄主插嘴道：“这怎么能让姑娘……”
“闭嘴！”寞阳羽一声喝，把庄主吓得不轻。
白休言可怜那庄主，拉拉寞阳羽的袖子小声道：“好啦，好啦，你别凶他了，你凶起来我都怕。”
寞阳羽神情冷峻，道：“你去不去？”
白休言委屈巴巴道：“我去还不行嘛？”
寞阳羽面无表情，一把把她拎到了门口。
白休言挣开寞阳羽的手，眼神一凛，右手握住剑柄，左手搭在门上，冷冷道：“闪开”。
寞阳羽默默退后，看着她推开门，淡定地走出去，一步、两步、三步……又一溜烟儿跑了回来，“碰”地关上了门。
寞阳羽哀叹一声，一只手捂住脸，一只手把她推了出去。
饮恨刀从院墙外跳进来的时候，看见的恰好就是白休言从屋子里冲出来，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的画面。他先是一愣，然后问道：“那个庄主在不在里面？”
白休言打量着他道：“你是饮恨刀？”
饮恨刀道：“没错。”
“那我不告诉你了。”白休言道。
饮恨刀微微一笑，道：“我自己进去看看吧。”
“喂，”白休言拦住他，道：“你要进去得先过我这关！”
饮恨刀阴沉一笑，道：“小妹妹，你以为我为什么来这里？我来这里，是要杀人的。”
白休言一回头，看见寞阳羽站在不远处，于是很安心地，她摇摇头道：“不可以，不可以随便杀人的。”
“滚开！”那饮恨刀不耐烦起来，手中一柄大刀震天价响。
白休言抽出长剑，一本正经道：“先问问我的剑答不答应吧！”
饮恨刀狞笑一声，举起大刀劈下，如鹰扑兔，如虎搏羊。
一旁的庄主已不忍再看，用衣袖挡住了眼睛，没有听见惨叫声，才缓缓挪开袖子。
刀落处，白休言斜刺里闪开，指尖聚气成刃，扭头一甩，一把接一把风刃雨点般砸下，那饮恨刀大吃一惊，慌忙躲避，白休言看准空门，执剑欺身而上。谁知那饮恨刀十分狡猾，故意露出破绽来，就是为了引她近身。两人刀剑相接，不过几个来回，白休言就被对方封死了退路，不得不和他硬碰硬。
那庄主左顾右盼，眼看着这边厢白休言左支右绌，那边厢寞阳羽冷眼旁观，真是心急如焚，他站在寞阳羽身后，指指点点地道：“对付饮恨刀这种人，不必讲什么江湖道义，你们为什么不一起上？”
寞阳羽却不为所动，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白休言与那人交手。
饮恨刀大刀斩落，白休言挥剑抵挡，刀剑相击，两个人相持不下。
“刀好重，”白休言想，“这个人力气好大。”
白休言支持不住，被逼得连连后退，忽听背后寞阳羽淡淡道：“打不过，不会躲吗？”
白休言闻言欲走，那饮恨刀却不肯放过，白休言且战且退道：“躲不开啊！”
寞阳羽远远道：“先攻他下三路，再接一招空穴来风，变风卷残云……”
饮恨刀心中窃喜，暗忖道，纵然你有天大的本事，这样堂而皇之地说出来，岂不是教我有了防备？
白休言一剑东来，饮恨刀冷笑一声，迎头赶上，正是以攻为守。
“风起青萍”寞阳羽喝道。
饮恨刀暗叫不好，她下一招是风起青萍，我这招拨云刺月岂非送上门去？急忙将刀刃一翻，变一招梧桐秋雨，化长为短，化缓为急。饮恨刀这一招，白休言本是招架不住的，但她以不变应变，以逸待劳，竟因此又占了上风。
饮恨刀心下忌惮起来，一面与白休言打斗，一面对寞阳羽道：“君子观棋不语！”
“礼岂为我辈设耶？”寞阳羽悠然答道。
饮恨刀发起狠来，狞笑着道：“别得意得太早！我要这丫头折在我手上，看你到时候还笑不笑的出来！”
“你可以试试，”白休言说着，指尖聚气成刃，七七四十九把风刀，铺天盖地向饮恨刀刺去。
她这一手既狠又快，逼得饮恨刀四处躲避、狼狈不堪。
“然后呢？”白休言扭头问寞阳羽。
“你是自己没长脑子吗？”寞阳羽冷冷道。
“你！”白休言又恼又羞，想要辩白，又觉得自己理亏，只好拿眼前这个人撒气。
白休言一生气，手上力道陡增，漫天风刃，砸得满地狼藉，瓦砾横飞。
饮恨刀仰天大笑道：“玩暗器的算什么英雄？小姑娘，有本事过来，咱们手底下见真章！”
白休言可不上当，笑嘻嘻道：“四十九把风刀不够你吃是吧？怎么还堵不上你这张臭嘴！”
白休言说着，无数把风刃，如同无情的冰雹，如同冰冷的霜雪，如同暴虐的狂风，打在这个男人身上，而他屹立不倒，神色苍凉。
“对！对！对！”庄主躲在寞阳羽身后，喊道：“给我弄死他！”
饮恨刀负伤而逃，白休言却不依不饶，穷追不舍。
寞阳羽看着看着，忽然觉得哪里不对，说道：“阿言，不要追。”
可是白休言已去得远了，哪里还听得见他的话？
白休言追出去两三里，看见饮恨刀靠在一截枯树上。
他浑身是伤，胸口更是被刺了七八个透明窟窿，可他却像个没事人样，冷笑道：“来得太慢了。”
白休言下山三年，三年来，能让她真正感到恐惧，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寞阳羽，一个是此时此刻的饮恨刀。
白休言左右张望，喃喃道：“遭了……”
白休言再次出现在碧落山庄的时候，饮恨刀的大刀架在她的脖子上。
“丢死人了，”白休言懊恼地想。
一跨进大门，早望见寞阳羽立于中庭，气定神闲，风度翩翩。
他平静地唤了一声“阿言”。
白休言微微笑着，道：“我没事。”
饮恨刀嘴角露出了得意的笑，叫道：“无殇公子。”
寞阳羽奇道：“你认得我？”
饮恨刀笑笑道“我知道你是个人物，也知道我不是你的对手，所以略施小计，骗过了你，抓了你身边这个小姑娘，想跟你谈一个条件。”
寞阳羽淡淡道：“不妨说来听听。”
饮恨刀道：“这碧落山庄的主人，和我有些过节，我来此，只是为了清算一笔旧账，希望公子莫要插手此事。你若答应，我立刻放了她；若不答应，玉石俱焚。”
寞阳羽道：“我答应你。”
庄主急了，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怎能出尔反尔？”
寞阳羽道：“实在事出有因，所有银两悉数奉还。”
庄主道：“你……你见死不救，你卑鄙小人。”
寞阳羽冷冷道：“说不上君子，也算不得小人。”
饮恨刀一步一步走向那庄主，冷笑道：“死到临头，哪儿那么多废话！”
庄主见势不好，拔腿往后院跑去。
饮恨刀向白休言道了一声得罪，不慌不忙地前去追赶。
白休言深感自责，说道“都怪我……”
寞阳羽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仿佛险些失去了一件珍宝，兀自心有余悸，连连道：“没事了阿言，都是我不好，低估了此人。”
白休言本来屁事儿没有，可是被他这么一哄，突然就觉得自己贼委屈，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寞阳羽抚摸着她的头，低声道：“现在我在你身边，你想哭就哭好了，只是我不在的时候，你不要哭，我怕没有人心疼你，反而让人以为你软弱可欺。”
两人正说着话，那庄主被饮恨刀追杀着，又从后院逃回了这里，几个家丁拥上前阻拦，全部被砍翻在地。那饮恨刀要杀庄主再容易不过，这样赶着他走，分明是想看他丑态尽出。
白休言渐渐止住了哭，扬起泪痕犹在的小脸，问道：“咱们真的不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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