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剑客传（十二）

　　离离长草，泠泠和风，白休言坐在高大的界碑石上，翠绿的衫子在风中微微飘动着，白色裙摆上绣着几朵小花，她轻轻晃着脚尖，鞋头的流苏一会儿东倒、一会儿西歪，裙子上那几朵小花也跟着不住地点头。她脚下道路的一头忽然扬起滚滚烟尘，一个擐甲执兵的武将策马驰过。

　　“哎——”那武将掉转马头回来，绕着界碑石转了两圈，冲她喊道：“你在上面干什么呢？”

　　白休言回答道：“我在等人。”

　　武将朝四周看了看，喊道：“你等谁呢？我看这儿根本没人啊。”

　　白休言垂着头没说话，安静地玩着腰带上的穗子。

　　那武将骑着马，在界碑石边徘徊不去，朝她喊道：“都这么久了，我看你等的那个人不会回来了，要不你下来吧，我带你走。”

　　“谢谢你啊！”白休言道：“不过不用担心的，他一会儿就回来。”

　　过了一会儿，那武将又朝她喊道：“你说的那个人不会来了！”

　　“他会来的，”白休言咕哝一句，不想理他。

　　那武将见白休言不理，又道“你是怎么爬到那么高的地方上去的？你下得来吗？要不要我上去帮你？”

　　白休言心想这人是个好人，我不该讨厌他的，于是高声道：“多谢你的好意，不过不用麻烦你了，我下得来。”

　　武将道：“我不信你能自己下来，除非你当着我的面下来一次，不然我不放心。”

　　“那好吧，”白休言无可奈何地说，心里想着老好人就是麻烦，向前一跃，脚尖凌空一点，轻轻巧巧落在地上，笑道：“我说我下得来吧。”

　　那武将并不答话，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她，突然他一把抓住白休言的手臂，将她拽上马背，然后一提缰绳，那马儿便向前疾驰而去。

　　白休言只觉得天旋地转，等她回过神来，道路两旁的景物都在飞快地后撤，她回头一看，那块界碑石已经离得越来越远了，急得破口大骂道：“你这个大骗子！骗子！骗子！骗子！”

　　那武将骑在马上，得意洋洋地一挥鞭，那马儿便撒开四蹄跑了起来。

　　“你快放我下去，”白休言厉声威胁道：“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武将呵呵笑道：“不客气才好，我就怕你跟我客气。”

　　“你！”白休言说着飞起一脚，从侧边踢他脑袋，趁机想把右手挣出来，谁知这武将颇有些蛮力，再加上她身子悬在半空无处借力，白休言这一挣竟然没挣脱。

　　那武将急忙将身后倾，脑袋躲了过去，胸口却挨了白休言一脚，他瞬间觉得喉间弥漫着一股血腥气，五脏六腑一片都疼，他咳了两声，捏了一把白休言的脸蛋儿，笑笑道：“你还挺厉害。”

　　“这个大坏蛋！”白休言气愤不已地想，“我非教训教训他不可。”

　　白休言正要发作，一道灰影忽然从天而降，半空中拉住缰绳，稳稳地落在了马前，那武将见势不好，连连催马前行，那马却像被钉住一样，一动也不肯动。

　　白休言满心欢欣雀跃，跳下马就要往无殇怀里扑，忽然发觉手臂被人拽住了，才想起来让人家放手。

　　“放手，”无殇冷冷道。

　　“不放！”那武将一脸蛮横地说道，手中马鞭如金蛇乱舞向无殇攻去，无殇微微侧身，食中二指一夹，劈手夺下了马鞭，武将手上没了兵器，急忙去拔腰间的宽刀，无殇岂肯容他？挥鞭缠住了他的脖子，那武将双手去解，不知不觉就松开了白休言，这一下正中无殇下怀，他鞭稍一抖，便将那武将从马上甩了下来，狠狠摔在了地上。

　　“活该！”白休言心中暗骂。

　　那武将反应也快，立刻在地上滚了几圈，想要挣脱脖子上的束缚，无殇早看出他的企图，晃动手中长鞭，往他脖子上再绕了几圈，猛地一扯鞭子，那武将便整个人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了一棵大树的树干上，那大树哗哗地往下掉叶子，那武将也从树上掉了下来，他哇地吐出一口鲜血，躺在地上动弹不得，他看着无殇一步步走过来，拼尽全力想让自己站起来，奈何伤得太重，刚刚撑起半个身子，就被无殇一脚踩在地下。

　　无殇缓缓拔剑出鞘。

　　这时候，白休言的气已经消了，她看着眼前这一幕，心想此人虽坏，却罪不至死，忍不住出口求情道：“不要！不要杀他！”

　　寞阳羽面露不悦之色，道：“你不想他死？”

　　白休言道：“他也不是什么罪大恶极之人，何必杀了他呢？”

　　寞阳羽还剑入鞘，一声不吭地站在一边。

　　白休言牵着马慢慢走过来，把那武将扶上了马，说道：“这是你应得的，滚吧！”

　　那武将趴在马背上，有气无力地说道：“我伤得太重了......你能不能......把我送回去。”

　　白休言打量一眼马，道：“你这马认路。”

　　“走吧，”无殇说罢，径自往前走了。

　　白休言便追随而去，头也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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