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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不眠之夜


  白休言神秘一笑道,我也有一件事没有证实。

  这时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大雨轰鸣夹杂着人声嘈杂“开门!快开门!下大雨了!”

  店小二趴在门缝里觑看,外面沉沉滞滞的雨幕,隐约分辨出穿戴着雨具或没有穿戴雨具的人影,挤挤挨挨的,不知道还有多少人。一下子吓得不知道怎么办好。

  大堂里的窗户早上了窗板,几缕湿漉漉的风吹进来,烛影在窗板上摇晃,白休言低声道“我去一下。”

  苏镯忙压着嗓子问“喂!你干什么?”

  白休言面无表情,抬起手放在颈侧,做了一个杀人的手势。她袖子短了点,手一抬翻出莹白的手腕,而她的手,那是怎样的一只手:那只手上没有一点伤痕——白休言说过,宁可毁掉脸也不能损伤手,因为她是个剑客;那只手很长,或许是天赋异禀,或许是练功所致;那只手很瘦,就像被风干了一样,经络清晰,骨骼凸起;那只手连着她的手腕,就像泥塑木雕错接在白玉冰晶上。苏镯一惊,心道:这人实在是个怪人,何苦这般待自己。

  白休言见他神色不对,以为是他心中不悦,叹了口气道“骗你的,我是想证实这位客栈老板是不是果然,真人不露相。”

  说起来,这家客栈的老板真够心宽的,外面这帮人都快把他的店拆了,还能睡得着,苏镯想着转头问小二“你们掌柜呢?”

  “谁知道呢?到处找不到人。”小二没好气道。

  “这大半夜的,一个大活人还能飞了不成,别是上茅房了。”苏镯道。

  “不会吧,”小二道“这老半天也早该出来看看了。”

  苏镯心中疑惑更甚,问道“小二哥,你们掌柜睡哪间屋子?要不我去帮你再看看。”

  “哟!那哪能劳烦客官您呢?”小二道。

  “我是大半夜闲的没事干,”苏镯打了个呵欠自嘲一笑道。

  二人走到后院,白休言还没推门,身后苏镯就懒懒道“不用进去了,里面没人。”

  “你怎么知道的?”白休言问苏镯。

  “经验”苏镯道“我们这行的,屋子里有没有人很容易判断出来。”

  白休言一顿,还是推开了门,“不对,血,有血的味道。”里面果然没人,也没有打斗的痕迹,茶壶还有袅袅的热气,床上的铺盖掀起了一个角,似乎一切都很正常,似乎掌柜只是起了个夜,一会儿就会回来。

  苏镯仔细嗅了嗅还是什么都没闻到,道“你确定这屋里有血气?”

  白休言点点头,“我肯定。”

  苏镯心中一动,在房间里转悠了起来,最后气定神闲地掀开围布坐到了桌子下面。过了一会他再次撩开围布,探出头来冲白休言嘚瑟地笑。无声无息地,角落里一条地道出现,向漆黑的地下延伸。

  白休言嘴角一撇,淡淡道“这机括也非等闲,只可惜遇上贼祖宗了。”

  苏镯打起一只火折子走在了前面。地道蜿蜒而下,幽远深邃,石阶尽头好像是一间藏书室,说好像是因为书架子上放的是一摞摞账本似的簿子,苏镯摊开略看看,发现里面全都是关于那神秘帖子的记录,何年何月何时何地何人无不详尽。

  忽听得黑暗里传来白休言的声音“你来看。”苏镯只好放下簿子,举起火折向里照去,在书架隔出的过道穿行。掌柜的尸体在两条道的转角,他倒在墙根,后脑勺贴壁,脖颈拧成一个很诡异的样子,白休言掰开他的手,他的手里攥着一张帖子,大红的帖子,上面的字迹已被鲜血模糊,只剩两行字隐约可辨。

  “神意不可违,汝命不可测,这是个警告吗?”她想。

  “没有挣扎的迹象,可能被人暗算,也可能遇到了高手。”白休言道。

  苏镯蹲下身,一边检查一边道:“血还在流,尸身还没冷,应该……”他顿住了,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苏镯灭了火折。黑暗中他凭感觉知道白休言站了起来,这间密室里飘荡着丝丝血的味道。渐渐的苏镯听到这极端安静的密室中回荡着的呼吸声,一声、两声、三声,他自己的呼吸声,身旁白休言的呼吸,还有从某个角落传来的,第三个人的呼吸!

  白休言的脚步很轻,穿行在这些架子间让人感觉不到她的存在。苏镯心中闪过一丝疑惑,一个人的脚步很轻甚至轻到完全无法让人听到并不奇怪,假以时日自己也可以做到,但是让人感觉不到存在,轻功再高也办不到,这是深不可测的内力,然而以白休言的年纪无论如何也达不到这样的修为,白休言的武功也的确没有那么高。他还来不及多想,就听得一阵劲急的拳掌之风在这狭小的密室激扬回荡,然后是有人重重摔在了地上的钝响,苏镯急忙摸索着打燃火折,火光亮起的刹那,面前的几座书架又被撞倒,撞得密室的摆设都东倒西歪,纸张灰尘纷飞,火折的光本就暗淡,这一来更是什么都看不清,尘埃落定,白休言站在一片狼藉里,苏镯赶上去问道“发生了什么?”

  白休言避开了他的眼睛,道“没什么,让他跑了。”

  “那追上去看看吧”,苏镯说着举起火折子,向密道走去。白休言看着他的背影,默默地跟着离开。这不算长也不算短的一路,他们都没说话,他们一起走了很多安静的路,但是这次的沉默有着不寻常的味道。

  火焰晃动着,苏镯不经意加快了步子,他知道她看不见自己所以任由眉头锁起,他想,白休言,你不会说谎,太容易地让我看出来你在撒谎了。他又摇头笑笑,谁都有自己不能说的秘密,或者换一种说法,世界上没有人能完全了解另一个人,并且谁也不必去了解。

  白休言缓缓走着走着,前面那一点微光渐渐远去,渐渐消失,她勾起嘴角,温柔的眼神,残酷的笑意。这些年行走江湖,我何尝不会那一套阴险狡猾,何况女人,天生就会说谎。是我不愿意骗你呢,苏镯。白休言想得入神,没注意地道口的灯光,一抬头就看到苏镯等得不耐烦的表情。

  白休言淡淡一笑,赶了上去,问道“抓到了吗?”

  “早没影了,”苏镯说着拉了她一把,依旧是那种满不在乎的态度。

  “掌柜死了,”白休言说着靠在窗口,当胸抱着卷苍剑,把头偏向窗外,大雨如注,一片漆黑的窗口什么也看不见,唯有密密麻麻的雨声仿佛把灵魂都蛀空。

  苏镯不知道她看到了什么,他老是不能知道她看见了什么。他懒懒应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掌柜已经死了,所以之前对他的怀疑是错的。你还是怀疑魏果。”

  白休言道“是不是都无所谓了,等天一亮我就会离开这里。”

  苏镯诧异道“你就这么走了?”

  白休言“我在这里待的够久了。”

  “可那帖子上说的……”

  白休言冷笑道“要是怕这种装神弄鬼的招数,白休言也算是浪得虚名。”

  苏镯道“这件事,你不打算再管了。”

  白休言道“我一向不喜欢多管闲事。”

  “不对,”苏镯揉了揉眉心“你还记不记得李文清说的话?”

  白休言点点头道“嗯。”

  苏镯道“这些帖子和藿玉丫头被抓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你不管了?”

  白休言道“如今……藿玉已经不在他们手上。丫头是死是活,必须一探古柳山庄。”

  苏镯道“不查明这些帖子的来历终究后患无穷。”

  白休言把目光移到窗外,用很轻的声音说“我怕来不及了。”

  苏镯安慰她道“不会来不及的,我先找几个人把尸体抬出去。”说着下楼去了。

  一会儿功夫,白休言又背对着门独坐一席,大堂里魏果、罗鸣灏、海通、翁雪笠、苏镯、及众伙计等人各怀心思地看着地上那一具尸体。

  翁雪笠道“这么说来,凶手逃走了?”

  苏镯点头道“诸位可曾见到或者听到什么异象么?”

  海通道“据守夜的弟子回报,没有人出去过。”

  罗鸣灏道“这么说来,嫌疑还是在这间客栈里面的人身上。”

  门外的嘈杂淹没在雨声中,谁也没心思去注意。

  “嘭嘭……嘭”几声巨响,门板轰然倒塌,门外的人鱼贯而入,众人这才想起来避雨的这帮人,进来的一干人等,一看这情形大叫起来“呵!我说怎么不给开门呢,敢情这是家黑店,正在干那勾当呢!”。翁雪笠啧了一声,低声道“黄沙帮。”黄沙帮是个不入流的帮派,帮众皆为黄河水匪。罗鸣灏皱起眉头,海通立刻朝上骂道“怎么当的差!不知道……”他的话没说完就停住了,他顺着罗鸣灏的目光向门外看去。

  只听一人冷哼道“别喊了,他们回答不了!”说话间几道黑影朝罗鸣灏飞射而来,在座的已然看出那是几个人,显然被极大的力量扔出,动弹不得。罗鸣灏岿然不动,在那几个黑影就要撞到他脸上的时候,袖袍甩出向前挡去,几个人摔在地上,神情痛苦。海通缓声道“盟主,这些……都是我们的弟子……”罗鸣灏阴沉着脸,眉宇间闪烁着时隐时现的杀意,一语不发地站定。

  门外啧了一声,雷雨交加中一个黑色的人影一点点移到了灯光下。进来的是个黑短汉子,一件短褂——绸子的,面上一圈胡茬,肌肉紧实——甚至脸都硬鼓鼓的。

  苏镯低声对白休言道“这个人可能易过容,不过我不敢肯定。”

  罗鸣灏冷冷问道“敢问阁下是何人?为何伤我弟子?”

  “撒子?你的弟子!我看这几个龟儿子鬼鬼祟祟地躲在上头,肯定不是什么好人……就收拾了!你也是,这些人都翻到屋顶顶上去了,啷个不管喽”他说话带四川口音。

  海通怒骂“岂有此理!你无故伤了我们的人,还敢在这里装疯卖傻、胡说八道!”

  那人道“啷个嘛?你想打架唛?耶!硬是要动手。”

  海通武功很杂,他拜在罗鸣灏门下是带艺投师。他本是华山一带出名的恶霸,罗鸣灏当时只是一名华山弟子,奉命为民除害,海通不信自己会输在一个小娃娃手里,跟他说“我与你再斗一回,若是输了我拜你为师供你差遣;若是赢了你就给我磕三个响头,然后滚蛋。”罗鸣灏微微一笑,让人放了他,然后将一只手放到身后,说“这样可以让你输得明白点。”后来罗鸣灏果然用一只手赢了他,海通二话不说拜了这个小自己一半的师傅。

  海通步步紧逼,旋臂格开对方的拳头,穿掌夺其面门,不料这是对方故意露的破绽,眼看对手逼来,使出一招斗转星移,海通江湖阅历广,早年零星学得几招斗转星移,揉入自身武功,颇为厉害,只听那人笑道“斗转星移?真是笑死我了。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斗转星移!”海通但觉天旋地转,也未感觉对方用了什么力气,就狠狠地摔在了地上老远。

  苏镯不由得一皱眉头,道“老兄,还未请教您高姓大名?”

  那人哈哈大笑“好说,好说,在下王老五。”

  罗鸣灏心中暗惊,海通那几招斗转星移虽非正宗,却是他自己苦心钻研的结果,平生也只失过一次手,这个王老五实在非同小可,王老五也不会是他的真名。他上前扶起海通,道“没事吧。”

  海通道“属下没事”,但脸色灰白,显然受了内伤。

  罗鸣灏缓缓转过身,看向黄沙帮帮众喝道“统统拿下”。他身后华山弟子一拥而上,王老五公然不惧,举起一张八仙桌左冲右撞,无干人等闪避不迭,苏镯一个起落坐在窗口的桌上,突然想起白休言已经走了。再看王老五手上的八仙桌给砸了个稀烂,正好拿两条桌腿当棍使,黄沙帮帮众渐渐支持不住——黄沙帮这些人,除了那王老五是高手,尽是些乌合之众。一个个地骂道“王老五,你他妈打得痛快,我们可惨了!”几个华山弟子把他们捆在一起,喝道“老实点!”

  王老五挥舞着桌腿道“罗盟主,你这是什么意思。”他是用官话问的。

  罗鸣灏看了他一眼,转头对一个弟子道“老七,告诉薛四亲自来跟我要人。”黄沙帮帮主姓薛,在家排行第四。

  王老五咬咬牙“姓罗的你有种。”

  窗外一道紫电破空,炸雷旋至,罗鸣灏暗自握住腰间长剑。

  “等一等,”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罗盟主且请息怒。”

  “魏公子请讲”罗鸣灏道。

  魏果道“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希望罗盟主把这个人交给我。”

  罗鸣灏的眼中闪过一丝狐疑,未及说话,魏果又接着道“黄沙帮帮众不少,薛帮主难免管教不严,此次对华山派多有不敬,‘我相信’他定将登门负荆请罪。”

  罗鸣灏忙道“岂敢,岂敢。”

  魏果从容道“令弟子受了些外伤,在下也可尽几分绵薄之力,请玉渊潭周老医师为令弟子医治。凡罗盟主不满之处,魏某皆当尽力弥补。”

  罗鸣灏笑道“些许小事,也值得这般言重。放眼江湖,魏少主的面子谁敢不给。”说着示意放人。

  “罗盟主说笑了,不过是多走了几个地方,多交了几个朋友。”魏果道,他有一种很安定的力量。

  天已经蒙蒙亮了,海通站在罗鸣灏身后,罗鸣灏呷了口茶道“坐下吧。”

  海通仍站着道“受伤的弟子都安顿好了。”

  罗鸣灏点点头“周老医师是她的师伯,这几个小子的伤不用担心。”

  海通道“盟主,魏少主这闲事管得没道理啊!”

  罗鸣灏道“不奇怪,黄沙帮主薛四拜过他父亲作干爷爷,逢年过节磕头送礼的,魏果现在不管,薛四早晚也会去求他。”

  店中伙计收拾残局,卸了窗板,清晨的阳光照了进来,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准备休息一下,这时楼梯上响起了奇怪的脚步声,脚步间停顿很长,步伐飘忽不定。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向楼梯看去,只见白淇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摇摇摆摆地走了下来,叽叽咕咕地说道“诸位起得真早,咦?你们看我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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