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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纤手折梅


  今天灯笼赌坊来了个奇怪的客人,他总是压错注,每一把都输,一下午我都没看见他赢过。

  他走进赌场,看打扮像个穷书生。这种地方什么人都会来的,我也一点都不奇怪。有些人穷疯了,想来这儿发财,最后让我发财。我见过这种人:第一次来的时候,他畏首畏尾,

  东瞅瞅,西看看,时不时捂一捂兜里的银子,犹豫不决。他终于下了注,赢了钱喜笑颜开;输了钱懊丧不已。赢了还想赢,输了想翻盘,不可自拔,最后变成一个好赌的烂人。

  “不过……”绫台的眼睛越睁越圆,蝴蝶触须般的睫毛轻轻颤动,喃喃道:“有意思。”

  这个人不一样。他输很从容,大把的银子打了水漂,他连眼皮子都不带眨的。我看着看着,总觉得哪里不对,不过我也说不上来。我让账房算了算,后来账房说,估计他一晚上输了不下五千两银子。

  我送他到门外,他看上去很轻松,是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我忍不住好奇问他,他说了一句让人琢磨不透的话。

  他说:“我只是很庆幸我不是一个赌徒。”

  我明白哪里不对了,他的样子的确不像个赌徒。但像什么呢?书生?我可说不上来。

  他在巷子里,和白休言擦肩而过。

  白休言穿着墨蓝色的大斗篷,帽子拉得很低,她行走在凄迷的夜色里,脸色苍白如纸。

  她走进来,我叫她:“姑娘。”

  她嗯了一声,倒在了地上。

  见血封喉毒发,她离死期不远了。

  老实说,我觉得她有点可怜。

  白休言并不是一个值得同情的人,她有着太过偏激的性格,沉默寡言,阴晴不定。不过……话说回来,她对我倒是挺好的,明知道我想害死她,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放过我。很古怪的人,不是吗?这个世界是怎么了?奇奇怪怪的人那么多。

  我派人送信给龙茫堡,她死在这里,我会很麻烦。

  我守了白休言一夜,她睡在阁子里,一直没有醒。天蒙蒙亮的时候,我在她身边眯着了……

  阮绫台一觉睡醒,见白休言呼吸均匀、心跳有力,知她有真气护体死不了,便想着回一趟家。

  这一日天气清朗,窗外的阳光看着耀眼,但一出门儿,还是寒风刺骨。绫台扶着小童儿,下了马车,径直往内院里去。

  绫台一进屋,只见冷冷清清的,也没个人;大冷的天,火盆也凉了,不由得有几分愠怒,骂道:“人呢?都死哪去了?”

  过了半晌,过来七八个大小丫头,低着头道:“姐姐叫我们  ?  ”

  绫台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这几个丫头,才道:“这屋里怎么没人  ?  ”

  一个年纪大点的丫头答道:“姑爷不高兴看见我们,叫我们没听见吩咐不要进来。”

  绫台道:“那李郎呢?”

  一个年纪小的抢着回答:“不知道,一大早上没看见人了。”

  绫台沉吟片刻,道:“知道了,都下去吧。”

  绫台坐在床边,拉一角被子盖在腿上,忽然想道:平常这个时候,我都不在家的,李郎在干什么,他  跟什么人在一起  ……绫台心中忽然起了一个疑影儿,她想起后院有个梅园,便自己拿了钥匙,不叫旁人知道,悄悄溜出了屋子。

  梅园很僻静,暗香浮动,绫台往梅林深处走去,似乎听见有人在说话,她凝神静听——

  李十郎说:“我喜欢你小巧玲珑的鼻子,喜欢你柔情似水的眼睛,喜欢你的樱桃小嘴……

  真的,喜欢得我心痒痒,恨不得轻轻咬上一口……”

  一个女子半羞半恼,在他耳边呢喃。绫台手扶花枝,踮着脚尖,努力想要看清那女子的脸,那女子一回头,一瞥之下,绫台认出了她。

  宁椰打十二岁起就跟着绫台了,绫台一手把她*成了青州城风头最盛的舞姬。

  绫台胸口堵得生疼生疼,心中暗忖“待我想出个万全之策,神不知鬼不觉地,教这两个人晓得厉害。”

  宁椰心头忽然一阵恶寒,道:“李郎,这里是不是还有旁人  ?  ”

  李十郎安慰她:“放心吧,她只许我随意进出梅园,这个时候,她是不会回来的。”

  宁椰道:“李郎,若是姐姐知道了咱们的事,你怎么办?”

  “我……”李十郎环顾四周,目光停在绫台站过的地方,那里,一枝梅花不知被谁折断了,树皮连着,在风里轻轻晃……

  游廊长长短短曲曲折折弯弯转转,绫台快步地走,裙裾摆动,仿佛和着音乐一般;衣袂翻飞,仿佛朵朵浪花。绫台想,要是这游廊永远没有尽头就好了,我就这么走下去,走到地老天荒,把世界都忘了。

  她一边走着,一边做着梦,可是她很快从梦中惊醒。她的父亲跑来,叉着腰,道:“你在家里干什么?你现在得寸步不离地守着大小姐,你得端茶倒水,这就是你的命。”

  绫台不肯示弱,道:“她要死便死,与我何干  ?  ”

  “傻女儿,”阮父道:“大小姐一死,咱们一家人就完了。不管是不是你干的,大小姐死在你这儿,白家怎么可能不怪到你头上?没办法,东家是说一不二的,你我都是草芥一样的命。”

  绫台冷冷道:“皇帝还轮流做呢,白家算什么!”

  绫台不想同他啰嗦,捂住耳朵往前走,阮父拦不住她,在她身后仰天长叹,道:“女儿啊!你得命!”

  “ 凭什么? ”绫台停下脚步说道, 然后一步不停地往前走,每走一步,就告诉自己一声,我不认命。

  绫台跨进大厅,她母亲正在做事,女儿看看母亲,母亲看看孩子,两个人都很尴尬,绫台索尽枯肠,才想出一句“妈,不是让您别做这些事了吗?”

  母亲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道:“吃饭了吗?不知道你回来,也没让厨房做好吃的。其实离中午还早,我去看看……”

  母亲说着要走开,绫台急忙道“不用了,我有事,一会儿就走。”

  “好,好,”母亲点头道:“平时听你父亲几句劝,他身体也不太好了,你不知道。”

  绫台道:“好。”

  母亲道:“还是在家吃个饭吧。”

  绫台忍着泪,道:“好。”

  我家兄弟姐妹一大堆,可是那天吃饭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在的缘故,只有父母亲和我,席间我兄弟的一个孩子进来找奶奶,我刚想跟那孩子说几句话,妈就把他领到了隔壁,他们是怕我看见小孩子心里难受吧,但其实我已经不怎么难过了。

  过去的事,不去想也就忘了,不去提也就罢了,可是回忆偏偏被不经意地勾了起来,就生出许多感慨,有了感慨就想找个人说说,当发现没有人可以诉说的时候,就会难过。

  绫台把难过忍在心里,照常处理了一天的事物,撑到最后,只想逃离着世上所有的人。

  阮绫台走进白休言睡的房间,几束阳光悬在空中,阳光里有灰尘在跳舞。她泪眼朦胧中看见白休言躺在床上,她道:“你也是个活死人,我也是个活死人。”

  她伏在白休言床边,触碰到被子上还有阳光的余温,她不可遏制地哭了起来。

  这时,一只手轻轻放在了她的背上,白休言站在她身后,问道:“怎么了  ?  ”

  “没……没事!”绫台宛如一只受惊的兔子,结巴了起来。

  “没关系,你可以告诉我。”  白休言道,她站在屋子里,素色的中衣染上了阳光,头发披散着,使她看起来很柔和。

  绫台低下头去,捂着脸哭了一会儿,抬起头来,笑着道:“没事了。”

  白休言微微笑着,道:“那就好。”

  绫台道:“姑娘,你……”

  白休言道:“我刚醒,出去看看自己在哪儿,你一进来就把床上的枕头当成我了。”

  绫台擦干泪眼,才发现被子里是两个枕头。

  绫台道:“我按姑娘的吩咐,在此听候差遣,可是姑娘说的那个人,一直没有出现。”

  白休言皱起眉头,道:“别出什么岔子才好。”

  白休言道:“我睡了多久  ?  ”

  “一天”绫台道。

  “来不及了”白休言道,“我得去趟刺史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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