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章 各有各的烦恼

　　蒋萤望着洒满阳光的院子发呆，刘母坐在她旁边，拿着电视遥控器乱按，时不时看她一眼，想着蒋萤应该在思考她说的话，就没有出声打扰，按着按着，停在了一个电视台上，开口问:“萤萤，这部电视剧看过没有？”

　　蒋萤看了看剧名，是部家庭伦理剧，她一直只对武侠仙侠剧感冒，当下摇了摇头，刘母叹了口气，长吁短叹地道:“这部剧挺惨的，讲的是一对夫妻感情不和，终日争吵打闹，最后丈夫受不了找了个小老婆，原配大受打击，进了疯人院，她的儿子恨透了背叛家庭的父亲，不过他没有找父亲报仇，而是把气出在了小妈和她未出世的孩子身上，结果一尸两命，最后这个孩子被判了死刑，他的妹妹也未能幸免，因为不堪忍受父母没完没了的争吵，她经常夜不归宿，年纪轻轻就和社会上的流氓混在一起，到头来被搞大了肚子，孩子的父亲是个没人性的混混，当然不肯负责，这个女孩子身无分文，被迫一个人在荒郊野外生孩子，最后活活给疼死了，你说，好好的一个家，怎么会弄成这样？”

　　蒋萤听得心一颤一颤的，恰好电视里正在播放那个杀人的男孩子被枪决的场景，“嘭”的一声枪响，子弹穿过之处，鲜血溅了出来，蒋萤按住心脏，好像那一枪打在了她心上，刘母见她眉头紧锁，以为她不舒服，赶忙把电视关了，有些自责地道:“吓到你了？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个家庭和睦的重要性。”

　　“我知道，我在书里也看过很多人因家庭不幸走上歧途的故事，我不是没有想过和高国隆好好相处的，可是他有时候的做法和说的话真的让我觉得寒心，我觉得他只在乎自己，不在乎任何人，包括他那有糖尿病的父亲。”蒋萤越说越激动，竹筒倒豆子地道:“他不顾我身体不舒服强行和我在一起，这件事让我看到了他的自私，更过分的是他明知公公身体不好，还想着吃公公一辈子，说什么交房租交伙食费，他也不想想，公公婆婆好意思拿么？公公明确表示要分家，他们已经苦了一辈子，想过几天清静日子，可是高国隆却觉得我拆散了他们的家，跟我闹别扭，实在太离谱了，他离不开父母，干嘛要娶老婆？我相信不管娶了谁都会和我一样要分家的，我天真，他简直是愚蠢！”

　　刘母这才明白蒋萤的郁郁寡欢从何而来，沉吟着道:“我能理解他不想离开父母的心情，一般小儿子父母都是比较宠的，宠过了头，他对父母便养成了依赖性，没有勇气独当一面，不要着急，等他年纪大些，想法可能会改变，没有人会喜欢住老房子一辈子的，实在不行，你就自己拿主意，我就不信等有了新房子，他会不去住，等他住习惯了新房子，只怕他连老房子一晚都住不下去。”

　　蒋萤瘫靠在了沙发里，一副疲惫的样子，“他觉得我残忍，我觉得他不可理喻，我们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现在已经矛盾重重，以后还不知道会产生怎样的分歧。”

　　“孩子，别灰心，过日子就是这样的，很少有夫妻在看待每件事情上面想法是一模一样的，大多夫妻都是在磕磕碰碰中把问题解决，你的心不能太脆弱了，能让你过上好日子的只有你自己，不能泄气，知不知道？”

　　蒋萤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刘母说的没错，能让她过上好日子的只有她自己，如果她能和高国隆齐心自然是件好事，如果不能，那也没必要自怨自怜，她这一生虽然说不上经历了大风大浪，苦还是吃了不少的，大不了继续吃苦，等把孩子教育好，终归会有一点福享吧。

　　门外响起脚步声，是高国隆下班了，刘母握了握蒋萤的手，低声道:“不管他曾经怎么对你，他每天辛苦的做事，都是为了你和孩子，你别板着脸对他，家和万事兴。”

　　说完，起身迎了出去，让高国隆去洗澡，她去做晚饭。

　　吃晚饭的时候，做了好一番挣扎的蒋萤主动给高国隆夹了块猪脚，刘母逮着这个机会意味深长地对高国隆道:“萤萤是个直性子，如果她对你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她心里还是很在乎你的，她疼你，这一点你得放在心上，这样你们以后的路才会越走越长，明白吧？”

　　“我知道。”高国隆应了一声，低头扒饭，好像饿了八辈子似的。

　　刘母脸上有些挂不住，她话里的意思是希望高国隆感恩，也给蒋萤夹夹菜，暖暖蒋萤的心，谁知高国隆根本没意会她的意思，忽然有些理解蒋萤对高国隆的失望了，见蒋萤一脸寒霜，连忙打圆场:“萤萤，你怀了孕，要多吃点好吃的，来，吃块排骨，国隆，你也给萤萤夹点，老婆要时刻记着疼的。”

　　听了她的话，高国隆才想起给蒋萤夹菜，夹了一块猪脚和一块排骨给蒋萤，刘母笑道:“这就对了，两夫妻就应该这样，虽然你夹来我夹去的有些啰嗦，可这样才能增进感情，如果不把对方放在心上，这样做夫妻还有什么意思，你们说是不是？”

　　蒋萤百味杂陈地点了点头，高国隆跟着点头，然后又继续啃猪脚了，蒋萤莫名觉得有个成语挺适合他的，这个成语就是:没心没肺。

　　晚上，刘母没有睡在蒋萤的隔壁，她既要顾及蒋萤，也要顾及高国隆，为了他们的夫妻感情和谐，她必须做出调整。

　　第二天，高国隆的心情明显比昨天好很多，出去做事都是飘着出去的，蒋萤呢，仍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拿着一只圆珠笔在纸上写着什么，刘母凑过去，但见纸上写着几行重复的一句话:为什么就不能让我过段清静的日子呢？

　　刘母将蒋萤手中的笔和纸抽走，放进抽屉里，“清净有什么好？我清净了半辈子，一点滋味都没有，我还是喜欢热闹，每天有人陪伴，说说话时间就过去了，多好。”

　　蒋萤恰好相反，自从刘耀去世后，她就习惯了两点一线的生活，该上班时上班，下了班后要么泡上一杯茶待在住处看看书，要么到附近的公园或者商场走走，她觉得这样宁静的生活挺好的，那时的她做梦也没想到她会走进婚姻的围城，她是个念旧的人，怀念过去很多东西，可惜再怀念一切也回不去了。

　　“别想东想西了，我要上班了，要不要去找晓晓聊聊天？我们一块出门。”刘母问。

　　蒋萤想去看看姑姑蒋婷，当下把门锁了，和刘母一起出门，刘母从另一条路去上班，蒋萤走进舒家，刚进院子，就听到屋里传出舒晓乐呵呵的笑声，原来她正逗弄她弟弟舒翰的儿子舒凌冰，蒋婷骂她:“这么喜欢孩子，怎不自己生一个？”

　　舒晓正要还嘴，余光扫到蒋萤，脸上所有的笑意顿时像幕布一样收去，蒋婷还不知道蒋萤最近发生的事，更不知道她在刘家已经住了两天，关切地问长问短:“萤萤，最近好不好？我怎么觉得你最近又瘦了，是不是还吃不下饭？”

　　“不会了，比之前好多了。”蒋萤一边回答，一边走向摇篮里的舒凌冰，舒晓不想让她靠近自己的外甥，碍着蒋婷在场，不敢表现出来，否则她早就把蒋萤轰出去了，蒋萤轻轻用手握住舒凌冰的小手，那只手那么小那么柔软，好像轻轻一捏就会碎了似的，蒋萤第一次对小孩子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感觉，是喜欢还是什么的，她也说不清楚。

　　“萤萤，照时间算，你还有四个多月就要生了吧？也不知你怀的是男是女。”蒋婷眼珠转了一下，叫蒋萤起身，掀开蒋萤的上衣，研究她的肚脐，“肚脐没有外翻，应该是个女孩，你们弟媳之前的肚脐完全不是这个样子，最后生了个男孩，萤萤这一胎是个女孩挺好，女孩就可以跟我们姓蒋了，而且生第二胎的时候还不用罚款，一举两得。”

　　“无聊。”舒晓翻了个白眼，就要出门，蒋婷沉下脸叫住她，“你给我站住，我忍你好久了，你回娘家来我无限欢迎，可你这三天两头的住在娘家，你想干什么？你说你老公忙，没什么时间陪你，他总不至于天天不回家吧，他要是回家连口热饭都吃不上，他要你这妻子干什么你说？收拾一下东西，马上给我回去，就算守着空房子，你也给我老实待在那，男人最想要的就是有个善解人意的贤妻和一对听话的孩子，如果你这两样都给不了他，你们的婚姻就完了。”

　　完了就完了呗。舒晓在心里无所谓地说，她自认为她和常江的婚姻就是一种等价交易，常江享受她的身体，她享受常江的钱，这样过一辈子挺好的，生什么孩子，生出来也是作孽，还是不生的好。

　　“我在跟你说话呢，你聋啦？”蒋婷见舒晓一副不上心的样子，不由得咆哮起来。

　　舒晓不接话，转身回房，收拾了两件衣服，提起包就往门外走，蒋婷在她身后喊:“没怀上孩子，不要给我回来！”

　　舒晓脚步顿了一下，加快了速度往外走，将包丢进车里，狠狠踢了一下车门，愤愤不已地道:“孩子，孩子，没有孩子会死啊！”

　　回头望着曾给她无限温暖快乐的家，不明白这个家现在为何容不下她，难道只有遵循祖先留下来的游戏规则才有资格待在这个家？

　　“不回来就不回来。”舒晓的倔劲上来了，誓不向世俗低头，发动车子，一溜烟而去。

　　蒋萤缓缓从院子里走出来，看着舒晓的车消失在视线里，心里涌动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舒晓原本可以将日子过得有声有色的，可因为心里有道坎，所以选择自暴自弃，蒋萤真心不想看到她这样，可她自己都是个对过去念念不忘的人，她拿什么说服舒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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