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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Chapter22


  书书洗完澡出来,看见床边的模糊人影,心下一惊,她试探着:“韦麟?”

  他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书书攥紧胸口的浴巾,全身僵硬。往日为了避嫌,他不会呆在这里,只是今天这个人好像有些反常。

  诡异的沉默弥漫在房内每一个角落。

  “我、我要换衣服了。”书书声音发颤。

  韦麟继续嗯了一声,却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意思。下一秒,他起身,慢慢朝书书走过来。

  书书盯着地板上韦麟的影子,一步,两步……心脏在剧烈跳动,因为这么久以来的相安无事,对于男女共处一室这件事,她大大降低了戒心。

  她攥紧浴巾,突然跑向窗户,结结巴巴地解释,“外面窗户好像没关。”

  韦麟伸手拦住她的腰,就势往前一带,她急退几步,两个人一齐栽倒在床上。

  “你……你疯了,这样算什么?”书书双颊发烫,又羞又急。

  韦麟单手撑起自己,黑暗里他的声音安静又悲伤,“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你在说什么?”电光火石间有碎片的剪影一掠而过,她抓不住。

  书书慢点镇定下来,她莫名其妙地笃定他不会真的勉强她。

  她随即发现自己错了。

  韦麟突然俯下身,整个人重重压上去,右手绕过她的腰将人搂住,她后背裸露的皮肤丝绸般的光滑细腻,果然令人爱不释手。

  欲望在瞬间点燃,他顺着她的呼吸凑过去亲吻她。

  书书浑身凝滞,使劲偏着头不让他亲到,挣扎间一头鸦发散开,流水般倾泻在床铺上。

  韦麟停止动作,在她唇边逡巡摩挲。如果他愿意,就能肆意掠夺她唇内的芳香甜蜜,可是怀中她拒绝的姿势如此明显。

  他再度撑起左手,手指温柔抚过她的脸,眼底情绪汹涌纠缠,往日平稳的声音心电图般起伏,“你真的……”

  你真的一点都记不起来?

  这句话终究没有问出来。再度开口时,龟裂的情绪裂口被完美控制住,他俯在书书耳边,含着她的口垂,声音模糊不清,“现在有一点喜欢我吗?”

  他灼热滚烫的气息从她耳廓上缓缓流过,书书浑身战栗,心上一丝若有若无的痒,她咬着牙闷闷说:

  “我不要不清不楚的关系。”

  “那就又清又楚。”韦麟从她耳垂开始一路往下亲,呼吸沉沉,“书书,给我机会。”

  书书不安地推着他的肩膀,“你别把我当成那些随随便便的女人。”

  “你当然不是,你跟所有人都不同。”

  韦麟声音含糊不清,左手从她后背敞开的浴巾处滑了进去,一路往下。

  他手上带了几分力道,温柔又挑逗,书书脑中轰的一声炸响,羞怒惊惧,在他身下挣扎道:

  “韦麟,我不愿意,不愿意,不愿意。”

  他轻咬住她的下唇,正待攻城略地,却触到她满脸湿冷的泪痕,手上动作凝滞。

  韦麟停下来,把头埋在她光|裸的肩膀上,过了一会,低声道:“对不起。”

  他起身,书书也随即坐起,慌忙拉过被扔在一边的浴巾遮住胸口,垂着头不说话。

  两人沉默相对,稍许,韦麟微微往前,抓住书书的肩膀,书书又是一颤,他低低开口,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竭力安抚她的不安,“别动,也别怕。”

  “书书,我很喜欢很喜欢你,喜欢到……想迫不及待地占有你。”韦麟将她一头凌乱的头发整理好,轻吻掉她脸上的泪痕,“我保证,以后任何你不愿意的事,我绝不会勉强你。”

  书书一动不动,过了许久,低声重复道:“我不要任何不清不楚的关系。”

  韦麟抓住书书的左手,按在自己胸口上,视线灼灼,似乎要洞穿这黑暗。“给我机会,试着相信我,试着……重新……接受我。”

  “重新”两个字他说得极轻,轻到书书几乎没有发觉,她试图抽回自己的手,但是没用。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她轻声道:“你让我再想想。”

  “好。”韦麟吻吻她的额头,他与她说晚安,声音里同时带着寂寥和悲伤。

  书书推门去阳台,深秋夜色寒凉,细雨随风飞入窗棂,她深吸一口冷空气,试图安抚自己躁乱的心。

  韦麟已经退出去了让她换衣服,他松开她的时候,莫可名状的空虚感包围了她,理智和矜持告诉她绝对不可以这样,可是内心深处她并不反感他。

  也没那么抗拒他的亲吻。

  她的身体似乎轻易就接受了他,仿佛在很久以前就习惯他的爱抚一般,这个发现让她震惊且羞愤。

  喜欢他吗?是喜欢的吧,可是她有那么多的顾虑……

  她自诩从不是拖泥带水之人,却从未发现原来自己也是这般优柔寡断。

  书书在阳台上站了很久,回房时愣了下,地板上一层薄薄的光亮,被雨水打湿了,他铺在地上的床褥也全湿了。

  等到她示意韦麟可以进来时,书书已经合衣盖好躺在床上,韦麟并不在意湿掉的铺盖,直接躺在地板上。

  黑暗中书书瞪着眼睛,最后一咬牙下定决心,咬牙闷声道:“喂,你可以上来睡。”

  “什么?”韦麟震惊。

  “你别瞎想,也别误会,下雨,地上全湿了。”

  哗啦一声,韦麟掀开被子,他倒是一点也不推辞,径直走过来,坐在床沿,声音带笑,“你知不知道你提的是什么要求?”

  “你刚才不是还让我相信你吗?”

  书书扔下这句话,翻身不再理人。

  韦麟在她身侧躺下。

  房内静得只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书书抱着手臂蜷缩在角落,突然被他一把抱住,她顿时一惊,“你要干嘛?”

  韦麟把她抱过来,俯在她耳边,“再滚你就要掉下去了,别装睡了,好好睡吧。”

  他说完这句话就放开她,再无动作,安静地躺在她身边。

  书书初始硬撑,而后扛不住浓浓倦意,沉沉睡去。

  *

  许是事情解决了,心下轻松不少。即便身侧还躺了个男人,第二日,书书仍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睁眼,韦麟仍在熟睡,好似有一条看不见的,泾渭分明的线横亘在他们中间,他睡在他那一侧,没有半分逾矩。

  他双眼微阖,幽微光线落于他俊美的脸上,比起平日的轻佻放浪多了几分沉静。书书凝视半响,忽觉胸口砰砰跳,她不敢再多看,忙穿衣起床,轻手轻脚,一丝声音也无。

  书书把这几天找到的手札照片全做了备份,又看完一篇文献,韦麟也醒了,两人吃过早餐,收拾妥当,就开车回拢谷镇。

  休息一日,她便去梨山苗寨见阿琵祖母。

  把一路所见的事实复述完毕,又把那本手札和照片递过去,站在那间昏暗诡异的小屋中时,书书语气疏冷,“你明知道他已经死了,为何还要骗我去找他?”

  里面久久不语,一声沉重的叹息后,道:“这些年,我也托其他人去帮我找他,你是第一个会回来见我的人。”

  这声音不负往日刻薄,倒充满绝望和痛苦。

  书书并不多想,“我跟你做了交换,我答应了你,就会遵守约定,也希望你们遵守约定。”

  黑暗里传来几声苍老的笑声。

  书书离去时稍有犹豫,这可是一本活着的民俗书,她有许多问题需要请教。转念又想,她如今已获得老人好感,等韦麟安全离开,她继续留下来做调查也好。

  韦麟在大宅前面不远处等她,书书瞧见他在打电话,便没有走近。不过听筒里的声音爆炸般地传了出来。

  “韦,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再说了。”韦麟说。

  “FXXK,你不回来我们没办法排练,妈的,就要开始巡演了。”

  韦麟挂了电话。

  书书转过身去,假装看风景,等到韦麟走过来,这才笑道:“我事情办完了,回去吧。”

  一路上两人只聊些安全话题,晚上韦麟相约书书吃饭,书书想着他不日就要离开,虽然没有拒绝,但不想再生出多余的纠缠,一味收敛自己的感情,对他的坦荡情意四两拨千斤拨过去了。

  翌日天日未明,书书被一阵急促敲门声惊醒。

  开门一瞧,却是阿琵,哭得两眼通红,抽抽噎噎地说话。

  “我祖母死了,你昨天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

  再度跨入那间幽暗的吊脚楼时,书书仍然十分不适。

  空中翻涌着层层的潮气和霉烂之气,淹没人的呼吸,这间屋子跟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一般,有一种行将就木的感觉。

  偏厅一如既往的安静,去世的人已经不在这里了,这里只有永恒沉寂的黑暗。书书沉默地站了会,这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朝阳升起,第一缕光线从高墙上的窄窗漏进来。她借着光线缓缓打量四周,只有一张床隐没在最深处的暗影里。书书小心翼翼地拍了张照片,回看时觉得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开了手机照明上前细细查看。

  黑漆漆的乌木架子床,四周悬挂着厚重的黑色床幔,压抑阴沉。书书咬牙,小心翼翼拨开床幔,方才照片上那一两点白光就是从这里发出的。

  终于看清了。

  一瞬间仿佛全身血液都被冻住了,恐惧和寒意浸染全身每一个毛孔,书书脚下一软再也站不稳。

  那乌木床架上,镶嵌着一整幅的人骨,白骨森森,眼眶空洞,靠坐在那里,俨然还是活着的模样。

  原来如此,难怪如此,她早该猜到了。

  书书颤抖地爬起来,冲着床的方向拜了一拜,算作给被惊扰的灵魂赔罪。

  忍着巨大的恐惧冲出去,在清晨温暖和煦的阳光里,她仍然忍不住发抖。

  等在外面的韦麟一把扶住她,“怎么吓成这样了?”

  他眼瞳清朗如五月晴空,温柔说话时的模样好似一把金子融化在阳光里,驱散所有阴霾。书书靠着他,只觉得一颗心慢慢镇定下来,不自觉地把全身重量倚在他身上。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接近。韦麟心中得意,嘴角微翘,毫不客气地搂着她,“别怕,我一直都在。”

  书书在他怀中慢慢缓过来,撑着额头,虚弱道:“我们先离开这里,剩下的我慢点跟你说。”

  她担心得还另有其事,怕阿琵要强留韦麟,两个人尽快出去才好。

  *

  两人回去拢谷镇,在客栈里安顿好了,书书这才安下心来。

  她接过韦麟递来的热茶,喝下一大口,“你都不知道我今天看见了什么?”

  韦麟眼神温柔,“你慢慢说,我洗耳恭听。”

  从那件诡异的屋子开始,说到在梨山苗寨的种种猜测,又回来今天那具白骨,书书最后仍是不能抑制的手抖了一下,“我早该想到了。”

  她所知道的民间丧葬风俗里,所谓“江西供头,湖广供脚,苗蛮水家横梁夺。”

  就是说江西籍的汉人若是死了,要头朝外脚朝内的竖停在灵堂内;两湖的汉人死了,要头朝内脚朝外的竖停在灵堂内;若是苗人或者布依族的人死了,就要顺着大梁横停在堂屋内。

  那屋子她第一次,便觉得说不出的古怪,那张若隐若现的黑色大床是与屋梁平齐的,那是给死人睡的。

  借着那本手札和梨山见闻,她拼凑出了故事的完整轮廓。

  橡山苗寨里人人避之的蛊女阿栗,喜欢上了外面来盗墓的年轻人,两人私定终身,她发现自己怀孕了,两个人决定私奔。又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下了“相思缠”在她的情郎身上。

  她生了孩子,男人又把孩子抱走,送到外面去。

  男人从头到尾就没想过带她一起走,他那本手札上记得清清楚楚,却一心甜言蜜语地哄骗,又带她照相,给她希望。

  后来又不知怎地,男人知道了“相思缠”的存在,心生惧意,竟然偷偷跑回阿栗的寨子去高密,以换取解药来摆脱阿栗。

  再然后,阿栗被打断了腿,看着男人惨死在自己面前,无动于衷。

  那手札上的记录突然能对上了。

  [内子不能生育,家中香火后继无人,甚悔。]

  [苗女多情,月夜长谷弯唱歌,掷花于我。]

  [只等孩子出生,一切可了。]

  [可怕,太可怕了,苗女妖邪,巫蛊惑人,需要速速远离。]

  就如她所知道的那样,要解蛊就得以生命为代价,这是背叛爱情的下场。是以她纵然不信,也宁愿自己承担后果,绝不把韦麟牵扯进来。

  只是不知道,当初那个年轻的苗女阿栗,是以何种心情,在杀了这个背叛自己的情郎后,又去掘开他的坟地,挖出他的尸首,削肉拆骨,把他的骨骸牢牢绑在床边。她被打断了腿,自此不能下床行走,于是两人在黑暗中同床共枕几十年。

  难怪她一直要说是“仇人”,而不是“情人”。

  可既然是仇人,又为何要遣人去寻找他的踪迹,还强硬固执地和寨老对着干,反对寨子旅游化。她见过寨子的旅游规划,首当其中的是长谷弯,当年那人给她月下唱歌的地方。

  书书一一说给韦麟听,唯独省略掉自己喝了两杯蛊茶的事,听到最后,韦麟也感叹一句“真是疯狂”。

  她手中一杯热茶已经喝尽,韦麟起身去帮她换茶,月光下他身形高大俊朗,书书蓦地心间一软,心潮起落。

  “谢谢你听我说这些无聊的事。”他回来时,书书温柔笑道。

  “听你说话,不觉得无聊。”

  书书想了想,又笑,“这是在夸我吗?”

  韦麟也笑着点了点头。

  不知不觉间,她对韦麟的态度软化了不少,少了些刻意的矜持和疏离感。今日之事让她内心撼动,那具白骨,那个苗女绝望无助的爱意,一年又一年守着一个负心人的枯骨,在黑暗中无声无息地腐败苍老。

  那清淡带笑的眉眼日渐刻薄,年轻的苗女最后变成一个人人惧怕的怪物。

  为了记忆里那一点点虚假的温柔,年年托人打探一个已死之人的下落,守着他给她月下唱歌的地方不肯放手。

  这是多么凄凉无望的执念啊。

  突然之间,她不想再理会那些缥缈的学业和前途了。他们在苗寨共同相处的这些时光,他已经以一种强硬的姿势侵入她的心。

  她怕自己以后会后悔,怕自己老了以后,守在空旷的博物馆里缅怀她一生中唯一的一次心动。

  她不想再抗拒自己的心了。

  心头那一点念想萦绕许久,书书正待开口,只听见韦麟低声道,“书书,我就要回去了。”

  书书心中一沉,惴惴之下她惊疑抬头,只看见朗月疏星之下,韦麟眼底情深似海,唇边漾起无限温柔笑意。

  “书书,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她耳廓发烫,却迎着他灼热的视线,把自己的手递过去,声音缱绻而娇俏。

  “韦麟,你明天愿意陪我一起吃晚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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