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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思念


  “唉,老话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开始我不懂,以为只要是积极地去面对,总能有解决的办法,但后来我才明白,有些事情不是你愿意去面对,愿意去解决,就能解决得了的。”

  “建峰哥,这话该怎么说?”

  “其实你说的没错,你说谁在家过得好好的,愿意一个人跑出来闯荡呢?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不沾亲不沾故的,住的也还是破破烂烂的地方,还总遭欺负,受尽白眼,你说哪一点会有家里好,是不是?”

  “来建峰哥,喝酒,喝着说着。”

  两人交杯换盏,又把弄了一番。

  “你说吧,有些时候,有些事是你想都想不到的,俺家兄弟三个,带俺娘肚里的娃娃,四个,虽然也总是有了上顿没下顿,但也是凑合,可无奈到年底了,俺弟俺俩都得上学,学校催着要学费呢,没钱。”

  “所以你就出来了?”

  “嗯,街坊邻里,家里家外俺娘都跑去借了个遍,好说歹说就是没人愿意给俺,俺爹不甘心,就带着哮喘去了城里,问他们那干活的、管事的借,好不容易快够了,谁知道又生病住了院,这下不仅欠了那么多的债,掏完药费,学费也就只剩一个人的了,我是家里的老大,索性就出来混混,看能挣俩钱,给俺爹还还账,供应供应俺弟上个学。”

  “原来是这样...”

  说罢,两人都默不作声,渐渐地愁思涌上心头,转而唏嘘不已。

  时间渐晚,酒足饭饱的林建峰和魏小满裹好衣服开始往回走。

  突然,魏小满哎呦一声蹲在了地上,林建峰吓得赶忙把他扶到墙角避风处坐下。

  “小满你咋的了?不碍事吧,不行咱们去前的小诊所看看去?”

  “不...不用了...肯定是我这肚子不争气,吃惯了搪咽菜,这刚吃了两口好的可闹了肚子,哎呦...建峰哥你等...等我一下,我去那边方便方便...哎呦...哎呦...”

  魏小满急慌慌地推开林建峰,一边跑一边夹紧个屁股,大有喷泻而出之势。

  看见他这个样子,林建峰噗嗤一笑,脸上的愁眉稍有疏解。

  林建峰踱步踏在雪上,雪嘎吱嘎吱的响着,短暂消失的哀愁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这都出来一个月了,啥时候才能把钱给爹娘弟弟寄回去呢?”

  过了许久,魏小满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怀里鼓鼓囊囊的塞着些什么,还没等林建峰张嘴,魏小满率先开了口。

  “唉呀妈呀,可算是为难死我了,本来肚子就疼,半天都找不到地方。好不容易找了一个避光的草丛,又突然想起来,兜里没拿纸,我就这蹲在地上一顿寻摸啊,总算...”

  “总算是找着了一个砖块儿...”

  魏小满看着林建峰脸上嫌弃的表情,明白了他的意思,便大声向他吼着。

  “咋的了,就你高贵是吧?你小时候就没用过砖块儿?嫌弃个啥,再说了我拉完屎,用雪洗过手了,不信你闻闻?”

  林建峰看见魏小满的右手朝着他伸了过去,掉头就跑。

  魏小满穷追不舍,哪能放过林建峰。

  “建峰哥,你别跑啊,真的洗过手了...哎...真的没味道了...来你闻闻...你咋还不信呢?”

  “你滚开,谁要闻你的臭手!”

  “你闻了没就这样说...你等着,等我撵上你,非要把手拍在你的脸上!”

  在这短短的路上,他们的欢笑声不曾停歇,时而东躲西藏,时而你追我赶。可以看出他们的快乐是发自内心的,这本就该是他们这个年纪所拥有的东西,生活的琐碎,把这一切都变得那么奢侈......

  喔喔喔...

  公鸡的鸣叫每天总是按时按点的响起,哪怕是这寒冷的冬天也无法阻挡它们的热情。

  王工头说过,每月领完工钱可以休息一天,算是给他们的奖赏,所以大部分的人都依旧沉寂在梦中。

  但林建峰还是起了个大早,他习惯这种早起的日子,从小到大仿佛就没体验过睡到旭日东升的感觉。

  林建峰抖擞了抖擞衣服,发现在棉袄的内兜里多些什么,于是便伸手把内兜里的东西掏了出来。

  原来是个信封,上面还贴着邮票,在信封里面整整齐齐的装着几张信纸、几块钱、几根铅笔。

  林建峰恍然大悟,原来昨天晚上魏小满不是去方便了,而是跑到了邮局买信封去了,怪不得他回来的时候喘着气,衣裳里还鼓鼓囊囊的。

  林建峰扭头看看还在熟睡中的魏小满,心中感到如此温暖,默默地向他到了一声谢谢,然后起身找了一根笔,靠在墙上缓缓写着思念:

  爹娘你们还好吗?我是建峰。

  原谅我这么久才给你们写信说说我的情况,让你们为我牵挂了。

  在我走后你们估计也已经知道我为什么离家了,请不要怪仕峰,他没有错,他学习更好,理应让他继续读书,咱们可要照顾好他,一家人都支持着他,有文化了才能有出路,到了他上大学的时候,就是咱们家翻身的日子了,我也相信这日子不会难熬,因为有俺爹俺俩在维持这个家。

  娘以后你就少操些心吧,你肚子里还有弟弟或是妹妹,吃点好的,爹以后你也别那么拼了,把身体养好,不那么操劳哮喘病就不会那么容易发作了。

  哦,对了,在这里我认识了一个小兄弟,叫魏小满,跟仕峰一般大,是个苦命孩子,从小没了爹娘,这一个月来,我俩相互支应着,日子过得也不枯燥。这信封、这里面的钱、铅笔,都是他背着我给我准备的,我很感激他,我现在没钱都是靠的他走过来的,所以我想的是反正他也没家,如果他愿意的话,如果你们也同意的话,以后就让他来我们家吧,让他认成干儿子,我们以后一起孝敬你们。

  最后还是希望你们都照顾好自己,等过两个月,我挣到钱了就请假,领着小满回去见你们,不用为我担心了,我没事,过得很好。

  封好信口,林建峰心中的喜悦浮在脸上,帮魏小满掖好被子,心急火燎地往外面跑,一脚踏空坐在了地上。

  “哥呀,别激动。”

  林建峰抬头看了一眼魏小满,原来他早就醒了,一直都在那里装睡。

  然后又听他迷迷糊糊地嘟囔了几句。

  “嗯...这鸡腿真香..跑慢点,我问了邮局现在还不开门呢,嗯...这鸡腿真香...真香...”

  林建峰冲着魏小满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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