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吕雉筹备粮草
吕雉刚说在咸阳带着太子到处逛逛，看看关中风土人情，说一说秦国兴衰史，毕竟看到咸阳一片废墟还是蛮感慨的，当年祖伯吕不韦曾苦心孤诣经营过这个国家，一眼就看出弊端，想把在商君令法家路途上一直狂奔以耕战为核心的军国大策略改一二，掺进道家无为思想，使民休息一下，以免帝国因刚硬太甚而崩裂，没想到此举惹恼了雄才大略的始皇帝，伯祖从此失去大秦丞相之位，后被贬于洛阳，以防被皇帝赶尽杀绝，自饮了毒酒，方保全了吕氏被诛三族的命运。
刘盈道：“将来我要登了基，一定要把秦律中诛三族的法令改了。酷刑会使人心惶恐不安。”
当娘的正要夸儿子几句，那边审食其高长的身影急急忙忙奔了过来，老远摆着手道：“皇后，皇上有令！边境匈奴犯我疆土，皇上要亲征，特令皇后回洛阳！马上走！”
娘俩都吃了一惊，以前都是汉境内各个不听话的诸侯国之间反叛，今天还是第一次听到匈奴来犯！吕稚对匈奴有所有耳闻，这个游牧民族趁中原大乱之际，悄然坐大，出了一个杀父上位的年轻新单于冒顿。这次一定会来者不善。这个北方游牧部落在秦朝时就很强悍，始皇帝时，都需要派蒙田率三十万大军镇守河套；项羽大败秦军际，那三十万守疆边军都没调回来攻打项羽，可见这个游牧部落已强大到一定程度。
事不宜迟，母子俩都没来及向丞相告别，就登上驶到眼前的最快马车，一路向东！路上歇马不歇人，每到一处驿站，就趁驿馆小吏把身强力壮的大公马换下跑累的疲马时，匆忙吃些饭，然后又赶紧上车。一路上马不停蹄，困了就在颠簸中眯一觉。就这样，日夜兼程，换了七八次马匹，跑坏了三辆马车，都不知第几天的一天傍晚，母子俩才在晕眩中被车夫告知，已到洛阳汉宫。
吕雉和刘盈几乎跌跌撞撞下了马车，腿脚蜷缩得几乎不会走路，娘俩摇摇晃晃摸到汉宫台阶上坐下，暂时走不了路，一路彻底累散架了。
此时早已等得不耐烦的刘邦疾走过来，大长腿一叉，在皇后母子面前像支了一个高门大户，尤其看到刘盈如此单薄的小身材缩成一团，就心里烦，隐隐担忧，只从咸阳到洛阳，坐坐马车你就这熊样了，将来怎么指望你像天子一样四海为家？在刘邦心中，皇帝就不是能呆在皇宫里闲吃坐喝的，当然得像始皇帝和自己一样，常年在外巡视奔泊，散发天子权威的。没有个雄壮身体当然不行。但现在非常时刻，不能计较这个，就板着马上要出冒火的脸，大声嚷道：“匈奴犯我北境，朕明日出征，军中粮草不足，丞相远在咸阳，皇后一要镇守洛阳，二要负责给朕的三军找口粮！”
吕雉一愣，这么困难重重的活儿要活自己头上了，“皇上，多少人的口粮？”
“其码二十万！朕要打得那冒顿眼冒金花，记一辈子，以后不准犯我大汉！”
“多少时日？”
“少者两三个月，多者五六个月，朕定会凯旋而归!”
皇后大脑飞快运转，“皇上，现在国库没有余粮，也没多少余钱。自建汉以来，我们一直实行与民休养生息政策，对农户实行十五税一，现在忽然要这么多人吃饭，那得加田赋了……”
“加就加！非常之时，非常之事，就得非常对待!”刘邦很果断，“朕虽与民休息，但敌人打到边境上了，朕都休息不了，民怎么休息？！“
“十税一，都打不住啊。”
“那就八税一！”刘邦转过身去，都走出很远了，忽地又停地，转身，“朕走后，戚姬母子，你帮着朕好生照料！不许争风吃醋！不许妒忌报复！不许掉一根汗毛！”
吕雉一听就气不打一处来，“噢，我们母子一路狂奔回来，又累又饿，都差点死在路上，皇上连句饥渴都不知道问问，就直接下达筹粮的命令！到那母子了，不仅要好生照料，还连争风吃醋这种话都说出来——他们母子如此重要，你怎么不让戚姬去给你筹粮？！”
哪知刘邦的马鞭直接指向皇后，粗口道：“你是皇后，老子需要粮食让你去筹你就去筹！废什么话！他们母子要有你的本事，老子能不用他们吗？！”
“原来皇上最爱无用之人！”
“胡说！戚姬有戚姬的用处，你有你的用处！再说一遍：不许在朕不在时，做些娘们间叽叽歪歪见不得天的勾当！朕走得时候什么样，来的时候还要什么样！”皇帝说完，大踏步倔倔地走掉了。
吕雉一骨碌站起来，把太子搀扶起来，心疼道：“儿子，你现在得回太子宫，先吃饭，召太子傅，以为娘的名义给萧丞相写一封简，长乐宫既已建成，就如此了，但未开建的未央宫需缓行。现在大汉内忧外患，急缺粮，第二座宫殿群也没必要再建那么大，让那些千年古树就在深山里长着吧。写完，先拿来我看，再盖你的太子印。”然后又叫住太子，“还有，吃过饭，叫人把张良叫来，我有话跟他说。”
“诺。”小小的刘盈，整天跟着老娘操持国事，也习惯了。
在皇后一头毛躁地在椒房殿转来转去想办法时，戚夫人门一关，和儿子在照华台过起了等侯皇上他日归来的安静日子，谱新曲，琢磨新楚舞。只所以如此平静，也是刘邦早就告诉她，天下有操心之人，就有享福之人。操心之人有操心之命，享福之人是享福之命，人贵在本分，安于各自的命运，即可。所以，照皇帝此理论，戚夫人就认为皇后操心，忙得脚不连地，是你的命运生来如此，操劳命罢了；自己呢，尊贵闲适，当一辈子贵妇，天生的命好而已。妒忌生气都没用，人总是拧不过命的。
于是昭华台又有细细悠扬的丝竹之声弹唱起来。
椒房殿里，吕雉几乎僵硬地在大厅里走来走去，案上摆满了大汉的人口户籍，土地田亩收成等，凭着这些年对民生的了解，感觉在这个关头突然给农人加税，平时一亩地上交一袋粮食，现在要收两袋了…..这帮以妇孺为主力的臣民们还不当场坐田头上哇哇大哭啊？很多人可能凭着田里庄稼的长势都做其他安排了，娶媳嫁女的，盖新房的......都会因这条新律令目瞪口呆。
当年自己也是农妇，对秦朝苛重的田赋也是恨得牙齿痒痒。要不，先不动农人，明年再按八税一收，让农人也早有个准备。
那现在的军粮怎么办？
皇后不由自主想到了另一阶层：商人。上次自己就是向洛阳首富借来的粮食，还许给了他女儿一个太子后宫美人的位置。现在，想想，还得向商人阶层拔毛。商人阶层普遍比农人富裕，何况还有一些人提前囤了粮食，就靠冬季卖高价。一般从春秋战国开始，农人都多少会在春季时拉点饥荒，商人逐利，就逮这个机会饱食一顿。
所以，吕雉让应采把审食其叫来。审食其在咸阳时没赶上与皇后同车，他自己带人骑马回来的，早赶慢赶，累个半死才刚回到僻阳侯府，刚往榻上一躺，那边宫里来人了，叫马上去一趟。
审食其虽被封了侯，有自己的独立领地和食邑，甚至军队也可以拥有一些，但他依然把自己看作皇后的家臣，像过去作为刘季和吕家的舍人一样，辛勤地为主人忙前忙后。于是拖着疲累的身体，打着盹到了长乐宫。
吕雉一看这俊孩子给折磨成这样了，叹口气，“再累现在也没法歇息，我也是几天几夜没好好睡眠过。找你来，商量点事，得从洛阳的商人和富人这边再给皇上筹集军粮，你给我想想办法。”同时让侍从拿来酒菜，让审食其边吃边谈。
审食其一听就愣了，“皇后，您上次从您亲家借走的粮食您还没还完呢，还好意思借吗？咱们好意思，人家也不一定再借给啊。俗话说，好借好还，再借不难！”
“上次借的有点多，但国家体恤百姓，一直给农人十五税一的田赋，一时半会也收不回那么多，只能每年都还点。反正，不管怎样，这次我还得从这帮商人富人身上借粮食！”
“明抢，行吗？臣倒知道洛阳城数一数二大商贩家的粮库！”
“不行！惹我生气是吧？”
“反正臣不想再出现在首富姜家。”
“为什么？”
“皇后知道为什么。”
吕雉略一沉吟，“你是怕那姜家的小姐又抓着你不放是吧？”
“那是未来汉二世的妃子，刘季孙子的亲娘，臣再去招惹她，就是活该吃不了兜着走！”
吕雉想了想，“那姜老头倒是满心想和皇室联姻。”
“肯定啊，朝里有人，生意也好做啊！起码没人敢欺负他，我是个侯爷，我都不敢。”
“所以，这次你一定去找姜家的小姐！”
“什么？”
“你知道为什么！快去，然后把姜首富召来见我。我在这里等他。”
“皇后，这弄不好是皇室丑闻啊！”
“不是没办法吗？还有比丑闻更凶险的边境战事！”
皇后想的是，只要大汉能平安无事，什么样的好东西我都愿意舍弃，何况一个小小还没入宫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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