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决裂
黎尤的怒吼是那样饱含愤怒，连同那些鲜血一同喷出。
“你为什么这么对我？！我们认识千年之久，我们是何等的情分！没想到你竟然为了那些个卑贱的凡人而对我动手！你毁了我的神体，你毁了我神君的身份，你毁了我重开神魔之门的希望，你让我永生永世都再也不能回到天庭！伊耆你好狠的心！你好狠的心！！”
黎尤的吼出口的每一个字都伴着鲜血，仿佛在用自己的生命来呐喊。
伊耆目光悲戚，眼中含泪，哽咽着道：“如今你的神体和我的神识已经两两相抵，不复存在，你我都不再完整，也不再能用神君的身份开启神魔之门了，我知道是我负了你，负了我们之间千年的情分，你怎样怨我恨我都不为过……”
“滚！”
黎尤咳出一口血，声音沙哑，没有了神体的庇护，他显然承受不了这样的伤势，他知道自己的生命很快就会走到尽头。
可是他不甘心啊！
就差了最后一步！
仅仅就差了最后一步！
“伊耆，从今往后，我们恩断义绝！我永远不会原谅你，生生世世！咳咳……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终有一天，我一定会杀了你，夺走你的神体，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我要你看着我借用你的神体重开神魔之门，我要你眼睁睁地看着我重回天庭，我要你看着你所挚爱的人界被魔族踏平！我要你……”
黎尤的话还没说完，身体就猛一抽搐，整个人直挺挺地栽倒在地上，竟就这么断了气，至死都是诅咒的表情，至死都没有闭上眼睛。
看到黎尤断气的那一刻，伊耆终于放声哭了起来，跪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自从她成了神君，千年来，她都没有再这样肆意地哭过，她自认为恪尽职守，她自认为无愧于天地，她自认为不负天下人，可是她唯独负了黎尤。
他到最后都没有防范过她，可是她却动手杀了他！
虽然他们会一世又一世地陷入轮回，但是伊耆知道，她和黎尤的情分在此刻就已经画上了句点，往后的每一世都是你死我活，荆棘满地。
这边的动静终究还是惊动了轩辕，尚未走到门口，就听到伊耆撕心裂肺的哭声，回荡在夜空，那样的悲戚。
轩辕顿时心中一紧，快步走进去，只见风卓和黎尤都躺在地上，已然死去，伊耆守着黎尤的尸身，放声痛哭。
听到轩辕的脚步声，伊耆转过脸来，满脸泪痕，抽噎着自言自语，“是我杀了他！我杀了我最好的朋友！我背弃了我们千年的情分！可我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
轩辕何等的聪明，顿时就将所有的事情猜出了个大概，于是立刻跪下来，将已经泣不成声地伊耆轻轻拥进怀里，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安抚着。
“我知道，我都知道，不是你的错，你也是没有办法的，我都知道……”
伊耆哭得更加伤心了，仿佛要将千年来所有的眼泪在今夜都哭干。
轩辕安抚着难得脆弱的伊耆，看了眼地上黎尤和风卓的尸身，又看了看桌上的灵石和书，最后抬起头，透过房顶的缝隙看到了天上的明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们所有人的命运，都将从这一夜开始，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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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伊耆和轩辕将黎尤和风卓的尸身葬下。
风卓的神体和神识都化作别的形态，成为灵物，而风卓本人则由此脱离的神君的身份，成为一个彻彻底底的凡人，轮回转世，永远是凡人。
而黎尤则不同，他的神体被伊耆所毁，但神识尚在，即使陷入代代轮回，其每一代的转世也都是半神。
“黎尤临死前还在诅咒我，至死都不瞑目，他不会就这么算了的。”伊耆的眼圈通红，但是她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静，“我和他都已不再完整，只是半神之躯，没办法打开神魔之门，可他一定不会就这么放弃。这一世不成，就下一世；下一世不成，就再下一世。我们和黎尤之间的对立并不是一个结束，反而是一个开始，生生世世无穷尽。”
轩辕将酒洒在两人的墓前，低声道：“风卓将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献给了他心中的大义，无愧于一个神君的所为，如今他终于可以安眠了，像一个真正的凡人，往后只要为自己而活就好，这场和黎尤之间的纷争，今后和他再无牵连。你为了阻止黎尤，牺牲掉自己的神识，你为此已经付出了太多，往后的责任，就由我来背负。”
伊耆有些心疼地看着轩辕，“我和黎尤之间的恩怨，是我们两个的事情，你已是人间唯一一个完整的神君，你本可以跳出这个纷争的。”
“正因为我是唯一的神君，所以更应该我来背负。”
轩辕半跪下来，在黎尤的坟前指天立誓——“我轩辕对天发誓，生生世世我都会保伊耆平安，生生世世都要阻止黎尤的计划，生生世世都不会让神魔之门重开，为了人界安危和天下黎民，我愿付出一切，永生永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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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孤月眨了下眼，泪水不自觉地就流了下来，尘封已久的记忆终于在她的脑海中解禁，数千年的记忆朝她扑面而来，一瞬千年。
她恍然地转过脸来，自己的手腕还被沈珣抓在手里，被捏得发紫。
“黎尤……”
祁孤月下意识地说出了那个被她尘封在记忆深处数千年的名字。
沈珣怔了一下，不自觉地放松了手上的力道，有些震惊地回看过来，但是在瞄到一旁的玄通镜时，表情立刻又变得了然。
“原来你都想起来了……”
说完，原本抓着祁孤月手腕的手转而狠狠捏着她的下巴，目光狠厉，简直像是要把人生吞活剥，和方才从容的样子判若两人。
“每次看到你没心没肺的样子，我知道我有多窝火吗？虽然我知道你是因为没有了神识，才会没有转世的记忆，但是我就是看不惯！现在好了，你终于把以前的事记起来了，那你也该记起来你当年是怎么待我的了？”
祁孤月觉得自己下巴快要被捏碎了，如果是之前，她还恨不得用镜子砸死他，可是现在，她满心都是对黎尤的愧疚，自己再痛，也不好意思言一声。
看到祁孤月默默承受的样子，沈珣突然丧失了兴趣，松开禁制，直接将她甩在地上。
“虽然你之前的样子让我看着很窝火，但是你现在的样子更无趣，还不如你刚才那股凶神恶煞地拿镜子砸我的劲头。”
祁孤月默默地活动了一下被捏得发紫的手腕，依旧不发一言。
“对了，”沈珣似乎想起了什么，“你是不是恢复了记忆之后就对我满心愧疚了？既然这样，那就好办了，你乖乖把你的神体让给我，我们的前账就当一笔勾销了。同门一场，我也不想对你动粗，你若主动识相，那再好不过，也免得我到时候亲自动手，让你白受了皮肉之苦。”
他原以为祁孤月现在唯唯诺诺的样子有几分便宜可占，可没想到她竟然还是摇头。
“对不住你的人是我，你要怎么处置我，我都没有二话，但是袁袁是无辜的，狐十一是无辜的，天下万民更是无辜的，神魔之门若是一开，天下就都完了！”
沈珣瞬间火气冒上头，将桌上的茶具全部扫落在地，狰狞地道：“天下万民！天下万民！想不到几千年过去了，你还是这个调调！你早都不是伊耆了，更不是当年那个农神了！你是祁孤月，不过一介小小的道姑，别给我扯什么天下万民！”
“对啊，几千年都过去了，你还执着于回天庭？”祁孤月站起身来，揉了揉酸痛的下巴，“天庭可能早都不是曾经的天庭了，可能都没有我们的位置了，难道你还指望帝君给你传位？这个世界离了谁都一样转，没有了我们，天界也会有新的农神，新的武神来替代，别说是我们，就连帝君，很可能也早都已经退位了。”
祁孤月的话刺中了沈珣内心最深处的痛点，也将他一直都不想也不愿面对的事情摊开在他的眼前。
他何尝不知道，这过去的数千年，人间都沧海桑田了，天庭又怎么可能亘古不变，可是他总是强迫自己不能去那么想，不然他要怎么说服自己继续往前走，不然他挣扎这几千年又有什么意义？
“你还是这么不识抬举。”
沈珣尽量掩饰住自己的动摇，高傲地扬起声调，“既然你自己想不开，到时候就别怪我翻脸无情，七日之后，就是我重返天庭之日，也是你的葬身之时。”
说完，就冷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祁孤月被重新关回了房间里，屋里又恢复了一片寂静，突如其来的陈年记忆让她有些心乱。
就在这之前，她还真的想杀了沈珣，可是现在，她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下得了手……
这种时候，她多想狐十一能在她身边。
祁孤月下意识地摸了摸嘴唇，回想着之前的温存，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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