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章
李御又喝醉了。
他抱着酒壶，倚靠在墙角，嘴里不住的念着她的名字。
李深把婚期定在了二月二十八，可是眼看着婚期越来越近，但是小鬟却依旧没有半点消息。
李御期盼着她回来，但又不希望她回来，他的婚事已经是铁板钉钉，不可更改，如果她回来了，他又能将她置于何地。
虽然李深已经答应他，等他娶了这个高大人的外甥女，他想收谁收谁，想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他绝不会干涉。可是他又怎么忍心，让她这么不明不白的跟着自己。
但是他还是想她，希望她能回到自己的身边。
其实他明白，小鬟不回来，也是情有可原的。
她是自己从外面带进府里的，又不是买来的，压根就不算是府里正经的婢女，府里的花名册上根本就没有她的名字。她本就是自由之身，又何苦在这里为奴为婢。
酒气从胃里反上来，他忍不住打了一个酒嗝。
就在这时候，屋门忽然开了，一个美人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她的脸上蒙着面纱，穿着和小鬟一样的衣服，还有她走路的姿势，几乎都和小鬟一模一样。
她把托盘放到桌上，往酒杯里斟了一杯酒，端到李御的面前。
李御睁开醉眼，审视着她。
“小鬟，是，是你回来了吗？”
美人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真的是你回来了吗？”李御带着惊喜，再次问道。
美人依旧没有说话，依然是点了点头。
“小鬟，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李御说着，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摩挲着她的背。“你想我吗？”
“想。”过了好一会儿，美人才说了一个字，她似乎是因为太难过了，声音都有些扭曲了。
李御忽然一下子从地上蹦起来，拉着她的手，要带她去见自己的父母，但是美人却没有动。这让李御十分的不解。
美人站了一会儿，抱住了他的腰，隔着面纱，吻在了他的唇上。
李御一惊，刚刚喝下去的酒一下子冲到了他的脑门，他反射性的一下子，把她按在了地上，亲吻着她的双唇，甚至把手伸进了她的衣服里。
忽然他回过神来，支起身子厉声问她，你是谁，为什么要扮成小鬟的样子来骗他。
美人吃了一惊，吓得没敢说话。
“你以为我真的喝醉了吗？醉的连人都认不出来了吗？”李御一把扼住她的喉咙，冷冷地说，“你错了。你扮的倒挺像，只可惜你不是她，因为她从来都不会如此的轻贱自己。”
李御把她放开，踢了她一脚，“滚，别让我再看见你，我也不想知道你是谁，我怕脏了我的耳朵。
那美人惊恐的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在一个拐弯处，美人摘下了脸上的面纱，红香的脸露了出来，她因为愤怒，而显得有些扭曲。
她回到房间的时候，绿玉刚收拾完床铺，看见她从外面进来，就知道她去做什么了。这一阵子，她一直都在偷着学小鬟走路的姿势，以及她说话的腔调。可是学得再像又有什么用呢，她终究不是她。
绿玉劝她别再对李御动什么心思，李御压根就看不上她，她何苦如此的作践自己。
红香的脸色变了，“我的事，你管不着，而且你做了什么事，也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就是喜欢他又怎样。你难道就不想吗？”
绿玉被说的一时无语，怔在了那里，是的她曾经是想过，可是自从小鬟来了以后，她就不想了，她感到小鬟的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夺人心魄的气势。更何况二公子马上就要娶亲了，还不知道这位二少夫人的脾气秉性如何，如果红香再继续这样下去，势必对她不利。
绿玉觉得有必要提醒她一下，可没想到她刚一张嘴，就被红香怼了回来。
“那又怎样，我可是夫人指派来的。她一个做媳妇的，还能压过婆婆不成。还有那个小鬟，那即便是回来了，被收了房，也顶多是个通房或者是姨娘，也不见得比咱们高贵到哪里去。你那么怕她做什么。”
绿玉还想再劝劝她，可没想到红香一跺脚，出去了。
李御的酒实在是喝的不成样子，李深生气了，命令所有人都不许给他送酒，谁送了就拿谁是问。下人们都吓得一哆嗦，纷纷禁了生息，不敢再往李御的屋里送酒。
没有了酒的李御，甚是恼火，他干脆连饭也不吃了，整天坐在花园的廊子下面看天。
看管他的小厮，见他好几天没吃饭了，好心给他送来了饭菜，他刚想劝他吃点，可是刚一张嘴，就被他狠狠的瞪了回来。那眼神带着愤怒与阴冷，吓得那个小厮，转身就跑，使得他在下台阶时，竟然一脚踩空，一下子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了台阶下面，可是他顾不得疼，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的跑了。
天不知不觉的黑了。不知什么时候，飘起了雨花。
这是开春以来的第一场雨，先是淅淅沥沥的，最后却是越下越大。
忽然一个白色的人影，朝这边飘了过来，未及走进，李御就冲那人喊了一声。
“不是说过了吗？不许来打搅我，你难道没听见。”李御冲那人影吼道。
那人影停了下来，但是却没有离开。
“御哥哥，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你就这么忍心，要赶我走吗？”
是小鬟的声音，李御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冲过去一把抱住她，用激动的声音问，“小鬟，真的是你吗？”
雨水顺着她的头发流到了脸上，和眼泪混在了一起。
“真的是我，我回来了。”小鬟对李御说，“我再也不要离开你了，不管是做牛做马，还是为奴为婢，我都不会离开你了。”
她的话，说的李御的心都快碎，他怎么能忍心如此呢。
他忽然一把把她推开，“你，你还是走吧。别再回来了。”
“不，我不走。”小鬟抱住他，“你就是赶我走，我也不走，我这辈子，就跟定你了。”
李御含着眼泪叫了一声，“小鬟。”紧紧的把她抱在了怀里。
雨忽然不下了，李御一抬头，发现一把雨伞撑在了他们的头上，是管家陈伯。
陈伯把伞交给他们，催他们赶紧回去，因为他们的身上，已经被雨水淋透了。
他们悄悄回到西跨院，来开门的是绣橘，当她看到小鬟时，惊讶的张大了嘴巴，要不是李御示意她不要出声，不然她早就叫出来了。
自打小鬟走后，西跨院的丫鬟们，就是以红香为大了。她因为嫉妒小鬟，杜鹃和绣橘又是侍候过小鬟的丫鬟，如今小鬟不在，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所以就把气撒在了她们的身上，打发她们去值夜。没想到，竟然意外的帮了他们的忙。
三个人刚一进了屋门，杜鹃听见动静进来了，她见到小鬟也是吃了一惊，忙拿了毛巾给他们擦水。
李御回身吩咐绣橘道：“你到厨房烧点热水，熬点姜汤端过来。不过别去大厨房，我记得出门往南，有个小厨房，是个聋耳的婆子管着，你去找她就成。”
绣橘答应着一路去了。
也许是动静有些大了，隔壁睡着的红香在屋里喊了起来。
“是谁呀！闹腾什么，还让不让人活了？”
“是二公子。”杜鹃急忙冲外面喊道，“他在园子里淋了雨，让我给他找件衣服换换。”
杜鹃说完，三个人都禁了声，朝外面听了一阵，没什么动静，这才又忙活开了。
李御帮一边她擦着头发上的水，一边问她。
“你不是去看你舅舅了吗？怎么去了这么久？”
他有太多的事情想要知道。
“我是去看我舅舅了。”
小鬟说，她本想在他那里多住上两日尽尽孝心就回来。可没想到，就在她要离开的时候，舅母忽然告诉她，幼时母亲曾经给我订过一门亲事，但鲜有人知。母亲故去后，更是无人知晓。故而从未有人在她她面前提起过，但舅舅却是知道的。现在那家人也在晋阳，舅舅和舅母就想让她嫁过去，以了结此事。
“可是，我怎能嫁一个我从未见过的陌生人。更何况，我的心早就给了你……”小鬟说道这儿，猛然一滞，一朵红晕爬上她的脸颊，停了一下才又接着说，“舅母见我不答应，她竟然叫人看着我，不许我走出房门一步。要不是今儿个下雨，看我的人见我这几天还算老实，便放松了警惕。我便趁她睡着了，就翻窗跑了出来。我不敢走大门，是从狗洞钻出来的。”
说道这儿，李御忍不住笑了，“你说什么？你是从狗洞钻出来的！”怨不得她一身的泥巴。
“你还笑，人家为了你，可是把什么都豁出去。”小鬟嗔怒地扭过身去。
李御郑重的向小鬟道歉。
其实小鬟也不是真的生气，见他如此，也就原谅他了。
李御问她留守府守卫这么森严，她是怎么进来了的。
小鬟说，这多亏了陈伯。她跑到留守府门口，大门自然已是关了，她没敢敲门，因为前院是府衙，守门的都是差官，所以绕到了偏门。她叫了半天，费了半天口舌，里面守门的就是不给她开门，就在小鬟失落的准备离去的时候，陈伯巡夜走到了这里，忙把她放了进来，并带她来花园见他。
说到这儿，小鬟再次重申，她除了李御，谁都不会跟的。
两个人决定等天亮了，就去向李深表明一切。
说话间，绣橘端着两碗姜汤，又带着一个小厮，提着两桶热水回来了。她没让他把水提进来，而是放到了屋外的廊子下面，看着他走远了，才招呼杜鹃一起把水提了进来。
在她们的帮助下，两个人把湿衣服换了，又喝了两大碗姜汤，这才感觉身上舒服了许多。
绣橘拿来了去苦的甜果子，一个甜果子还没吃完，小鬟就靠在李御的身上睡着了。
李御弯腰把她打横抱起来，放到床上，轻抚着她的头发发誓，此生绝不负心。
清晨，明媚的阳光一扫昨日的阴晦，暖暖的照在每一个人的身上。
李御和小鬟手牵着手，朝着前厅走去，难以抑制的笑容，荡漾在他们的脸上。李御决定和小鬟面对一切。不管是斥责还是打骂，甚至......
就算是最坏的结果，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好。
当李御和小鬟走进前厅的时候，李深正和一个四十余岁的中年男人说着什么。他们的眉头紧锁着着，似乎有什么难办的事情，当他们看见他们时，都不由得一怔，脸上透出了诧异的神情。
还没等李御跪下去，想父亲表明心迹，小鬟就对那个男人惊异的叫了一声舅舅，“你怎么会在这里。”小鬟的脸色一暗，说，“我知道了，你是来找我的是吗？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就找到我，但是你即便是找来了，我也决计不会跟你回去的。我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还请舅舅成全。”
小鬟说完就跪了下去，把头一低，等着自己的舅舅发落。
舅舅？怎么这个人是小鬟的舅舅。既然他来了，也省的自己再跑一趟了。
李御想到这儿，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他冲他的父亲和小鬟的舅舅，作揖低头朗声说道。
“爹，我今生今世除了小鬟，谁都不想娶，还请爹爹成全，也请舅舅成全，将小鬟嫁给我。”
说完，也把头一低，等着他的父亲李深和小鬟的舅舅发落。
李深和那个中年男人对视了一眼，接着就哈哈大笑起来。
李深指着李御笑的说不出话，张着嘴“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好一会儿他们才止住笑。
李深点着发懵的李御说，“你知道他是谁吗？他就是晋阳主簿，高敏高大人。你要娶的高大人的外甥女，就是她。”李深说着用手一指小鬟。
在一旁的高敏，也笑着对小鬟说，“你要嫁的李家的公子就是他。”
“哎呀！”小鬟的脸一下子羞的通红，不好意思的用衣袖捂住了脸。
他们原本是想给他们一个惊喜的，可是没想到，他们竟然这么耐不住性子。
李深见儿子还在发呆，把脸一绷，说，“你要不愿意，那这事就算了。”
吓得李御连忙摆手，“别别别，我乐意，我乐意。”
他的神情，又把李深和高敏给逗乐了。
好一会儿，他们才止住笑，这个时候就听李深对高敏说，“既然人找到了，那就赶紧带她回去吧。”
原来昨天晚上，小鬟跑了以后，全府上下整整找了一夜，都没有结果，急的她舅母不要不要的，所以今儿一大早，高敏就跑来找李深，想让他帮着找，没想到正说着呢，小鬟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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