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重逢
这半来，诸子墨的生活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只是工资涨了一点，加班多了很多，公司里几个爱慕者还在孜孜不倦地追求她。
张望终于登上了讲台，不过，讲的是最简单的企业介绍。
田雨禾跟赵凯不知何时勾搭在了一起，好的像一个人，据说两个人都是对方的初恋，此刻，还处在热恋中。
李丹阳的唱片终究是没有发，唱片公司说像他这个年纪这个条件，以男团出道比较容易火，但李丹阳拒绝了。
解约后在某音乐平台做起了独立音乐人，把自己的原创歌曲发了上去，收获了不小的粉丝量，期间，还谈了一个女朋友，不过，没到几个月就分手了。
工作后的时间过得非常快，李丹阳做了独立音乐人后，最近把高亮和大锤拉回来，又开始重新做乐队了，诸子墨当然少不了，她喜欢舞台。
平时偶尔加班，下班后酒吧驻唱，诸子墨的生活过得忙碌且充实。
日复一日，她的内心也几乎已经没有什么期待了，这辈子可能就这样下去了。
一个普通的夜晚，一条微信打破了她平凡的日常，那条微信来自一个奥特曼头像。
六年前，诸子墨扔了手机，单方面删除了卓然的微信，六年后，当诸子墨再次看到刻在记忆里的奥特曼头像时，好像听到它叮咚一声叩响了她的心门。
“我要回来了，周六早上十点的飞机到。”
那天晚上，诸子墨失眠了，脑子里乱七八糟一团。
睡不着，她爬起来，几乎是颤抖着去点开了卓然的微信头像，然后，再点进他的朋友圈。
卓然的朋友圈，比她预想的内容要丰富得多，但也整齐规律的多，他几乎每个月会发一条状态，每次发状态，竟然还会PO上一张照片，不愧是工科生。
诸子墨想起很久以前他取笑卓然的朋友圈，除了转发没有其他，看起来内心很荒芜。
卓然还怼她说，朋友圈发的越多越空虚，我不需要朋友圈来证明我内心肥沃。
或许，是爱情改变了他吧，照片一定是给女朋友看的，否则哪有男生会经常po自己的照片。
诸子墨心里酸酸的，一晚上就那样翻来翻去，看着他在美国的成长历程，竟然莫名地觉得感动。
第二天顶着黑眼圈照常去上班。下午便收到妈妈卓云打来的电话，她说，卓然要回来了，家里人都去接机，你也去一下吧。
诸子墨看了，直到周五晚上才给妈妈回了一条信息，出差了，去不了。
卓云明白，发来一句话，路上小心。
岁月极美，在于它必然的流逝，春花、秋月、夏风、冬雪。
岁月残酷，在于伴随它的流逝，而永远消逝的那些年少时的勇敢和冲动。
诸子墨做过最勇敢和冲动的事，莫过于在她情窦初开的年纪，情愿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换得卓然对她的另眼相待。
六年前，诸子墨方才知道自己的身世，瞬间经历的悲喜和起落，没有人能够体会，对于命运，她从未如此怨恨，却又如此感激。
年少如她，亦愿意放下对前尘的执着，只为往后余生，深植于心的那个人能以另外的身份存在于她的生命中。
然而，一次精心策划的不告而别，一场突如其来的生离死别，让诸子墨曾感念于心的温情世界刹那间崩塌……
此后经年,不时入梦的温暖回忆和夜半惊醒的孤寂真实，不停侵蚀啃咬，已然在诸子墨心底刻了一道深深的痕，结痂生疤。
六年后，机场，卓然从美国斯坦福大学拿到博士学位，归国的日子。
全家人欢天喜地在机场等候接机，温柔慈祥的奶奶、满脸自豪的舅舅舅妈、爸爸妈妈……唯独缺了诸子墨，她借口外出，缺席了这一场久别重逢的亲情大戏。
而她，也并不是没有出现，只是站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罢了。
六年前，她不顾狂风暴雨全家的阻拦拼命地奔向他，而最后，她没有来，想必，他也没有等。
六年后，诸子墨躲在机场的柱子后面，看到徐徐走来的卓然，恍若隔世。
曾经两小无猜的童年和青春热血的少年时代，那个始终陪伴他的卓然，长大了，也陌生了。
记忆中稍显瘦削的身材强壮了些，远远地看去，依旧气宇轩昂，人群中卓然而立，挺拔的像一棵白杨。
那双明亮的大眼睛依旧清澈，些许疲倦的脸上，稚气褪去，几丝坚韧爬上他的嘴角，仿佛在诉说着岁月和成长。
只是，这岁月里，又是谁的倾心谁的等待。然而，一定是没有她的。
世间最美好的事情，是爱有回应，她曾是那样笃定，而结局却是她此生不能承受之重。
曾经她以为，随着时间的逝去，那些爱恨情仇也已经淡了，但当她看着卓然，那种钻心的痛的记忆，卷土重来又一次狠狠地啃噬着她的心。
一刹那，强烈的令人窒息的眩晕感向她袭来，酸的、甜的、苦的、涩的……裹挟着大股气流涌上喉咙，令她站不稳，无力到虚脱。
而，抛开绝望的悲凉，相见的喜悦，真切的足以令她热泪盈眶。哪怕，只是目光穿过人群，偷偷地看着他。
诸子墨躲在柱子后面，目送着其乐融融的一大家子人坐上两辆大奔，缓缓离开。
她摸摸自己脸上不知是汗还是泪的液体，傻傻的笑，傻傻地笑。
那天晚上，诸子墨在酒吧演唱了一首歌，那首很多年前她送给过卓然的生日礼物。
请给我讲那亲切的故事,多年以前,多年以前。
请给我唱那动人的歌曲,多年以前,多年前.
你已归来我忧愁全消散……
让我忘记你漂泊已多年 让我深信你爱我仍如前 ……
卓然的接风宴在一个很大的酒店包间，一家人开心的跟过年一样，尤其是奶奶，六年没有看到她的宝贝孙子了，一直一直地流眼泪。
卓然拉着她的手，一边哄着她一边给她夹菜。
吃饭的间隙，卓然问姑父诸威诸子墨的去向，诸威说她出差了，可能我们给她说的太晚了，改不了行程。
卓然笑了笑，没有作声，他回国的消息，第一个知道的人就是诸子墨。
第二天是周日，卓然休息了一夜，精神好了许多，便来到隔壁姑姑家。
诸威在修剪他的花圃，卓云在房子里练毛笔字。
“姑，”卓然和诸威打了个招呼，径直进到客厅。
“卓然来了。”
“嗯，在练字呢？”
“是，闲来无事，乱写呵呵。”卓云搁了笔，给卓然到了杯茶，一起坐在沙发上。
“你这次回来，还走么？”
“不走了。”卓然答得干脆。
“那你打算进研究所还是进企业，还是有什么其他打算？”
“我打算创业。”他一向有主见。
“不错，你们遇上了好时代。”卓云微笑地感慨。
“诸子墨……不在家住吗？”卓然疑惑地问，他之前四下张望了一遍，不见她任何的痕迹。
“她……上大学后就不在家住了。”卓云迟疑了一下，卓然愣了一秒。
“哦对，大学要住宿舍。”
“不是，她一个人在外面住。”卓云说，卓然又愣了一下。
“为什么？”
“这得问她。”卓云是老师，她从不说谎，也从不越俎代庖，她深知，孩子的问题得他们自己去解决。
但卓然隐隐感觉到发生了什么。
“那她现在在哪里住？还有，在哪里上班？”
卓云稍迟疑了一下，便在纸上写了几行字，“我这里有地址，你拿去吧。”
卓然快速瞄了一眼，收好。
“姑，那李阿姨，后来...和你们相处的还好吧？”卓然不期然地问。
“她……已经不在了。”卓云轻声说，眼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闪躲。
“不在了……是什么意思？”卓然几乎不敢去相信直觉的判断。
“……去世了。”
“什么时候？”卓然略有些吃惊。
“就在你走的那一天……”卓云叹了口气，看着惯常冷静的卓然，微微蹙起了眉，“剩下的，你去问诸子墨吧。”
卓然的手攥了起来，一会儿放在下巴，一会儿装进口袋，他不敢再往下想，卓云的表情沉静严肃，他几乎可以确定，六年前，他走的那天，诸子墨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否则，怎么可能六年间，她好像销声匿迹了一般，没有联系过他，没有发过朋友圈，逢年过节视频电话也从来没有看到过，以前那么活泼开朗的一个人，就好像突然失声了一样。
卓然匆匆起身，带了手机，开车就往诸子墨住的地方赶，按照地址找到了她家楼下，然后站在楼下按了很久的门铃，没有人应。
卓然又跑到她的公司，那天是周末，上班的人不多，卓然去前台打听，说诸子墨并没有来公司。
卓然拨通诸子墨的电话，此刻，诸子墨正在墨脱琴行和乐队练习歌曲，离卓然家，其实很近。
她看到一个陌生的号码，挂掉了，她向来不接陌生人的电话。
随后卓然微信跳了出来，问她在哪里，她愣了一秒，原来，那个陌生号码是卓然的。
诸子墨没有回，手机调了静音，放在了录音室外面，心里想起卓然走的那天，她无数次拨通他的电话，也是徒然地响着，没有人接，她心里陡然生出一丝报复的快感。
那天晚上，诸子墨很晚才回去，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她竟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卓然。
诸子墨赶紧退回去，远远地望着他。
过了好久，卓然都没有离开的打算，诸子墨想起小区有个偏门，便抄近道回了家。
她没有开灯，从窗户，可以看到卓然从大门口到他楼下来回踱步的身影。
诸子墨藏在帘后，望着他的身影，心里说不清的惆怅。
盼着他，却又怕见他。
不知何时，卓然终于离开了，诸子墨才安心地睡了。
第二天是周一，诸子墨起了个大早去上班。
上午她准备了一叠资料去复印，快要到前台的时候，隐约听到了自己的名字，那是卓然的声音，过去了六年，他的声音，她瞬间便分辨了出来。
她躲了起来。
诸子墨和前台小妹琳琳很熟，琳琳见是来找她的，便热情地带他来到诸子墨的工位，扑了个空。
卓然看着诸子墨卡位上的名字牌，感动莫名，用手触了触，六年来，他第一次离她这么近，即使他知道，诸子墨在躲他。
后面几天，卓然便没有再出现。
诸子墨绷着的神经，终于可以休息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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