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二、王冬如：为你流过太多泪
冬如一个人站在民政局门外的马路旁，举足无措。本想抱着泽胜多哭一会的，可泽胜一下子就走了。她泪眼婆娑的环顾四周，只看到一个电线杆，她很想上去抓着电线杆痛哭一场，但还是因为忌惮行人眼光不敢上前，只能形单影只的站在那里，看着泽胜离去的背影，任由眼泪泛滥。
因为泽胜，她哭过太多次了。
在热恋期，泽胜偏不报考冬如考上的那个学校的硕士专业就读，非要报考3000多公里外的南方城市的一所高校，美其名曰“追求梦想”。泽胜如愿考上。临行前，冬如问，你要跟我说点什么吗？泽胜金口一开，给了冬如七个字的离别赠言：独处也请爱生活。她妈的，冬如为了这句“爱生活”，当即扭头走了，在大街上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掉，随后还伤心了好几个晚上。可是，她再次打给已抵达广州的泽胜时，又恢复往昔的谈笑风生，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分别大半年，冬如第一次去广州看泽胜。他们已谋划好去广州后所有的安排。那天她起个大早，收拾好行李，兴致盎然地去了火车站，临上列车前一分钟，她接到了泽胜的电话。
“你别过来了，发生了点意外。”冬如听得出泽胜电话那头的慌乱。
什么意外？她问。
“你不需要知道，如果没上车，你赶紧回去吧；如果上了车，你赶紧下车吧。”泽胜的话显得不留余地。冬如的泪水夺眶而出。她无法想象电话那头是昨天还在谈论到了广州如何安排行程的自己日思夜想的男朋友。更要命的是，她还听到电话旁有一个女人的催促声：“快跟她说撒”。听到明显带着湖南强调调的女生声音，她赶紧止住哭泣，把眼泪一抹，稍做镇定，便沉着坚定地答复说：“泽胜，我已经在车上，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不管有多大的意外，我都会过来。你等着我。”
没等泽胜再开口，她就挂了电话。
那是2006年的冬天，火车上38个小时的车程，冬如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只记得坐在对面的阿姨不停地给她递纸巾。到了广州，她的手机早已没电，关机了。冬如做好准备，只要泽胜不出现，她马上再坐38个小时回去。
出站的时候，他一眼就看到了泽胜。他站在出站口，举了一个硬壳纸制作的牌子，上面用粗粗的圆珠笔歪歪斜斜写着三个字：王冬如。她哗的一下把行李丢在地上，冲上去一把抱住了泽胜，直哭到鼻涕眼泪混在一块，沾满了泽胜的衣领。
牵着泽胜的手离开火车站，冬如摸到他手背上的两道血印，很明显是抓伤的。但是，她什么也没有问。
晚上，在宾馆狭小的床上，泽胜气喘嘘嘘的瘫软在她身上的时候，她又哭了。而在泽胜再次抬起头亲她脸颊的时候，她已经把眼泪抹干，撇嘴给了他微微一笑。
多年以后，一首名为《香水有毒》的网络歌曲飘荡在街头。泽胜说很好听，让她唱一下给他听。冬如拒绝了。泽胜说，这么好听的歌你咋不学一下呢。她回答说歌词太贱。
也许泽胜不明白，她是如何深刻地体验过，什么叫香水有毒，什么叫“擦干眼泪陪你睡”。
再后来，冬如不会再大半年才坐38小时车来看泽胜一次了。她往返哈尔滨和广州的频率明显增多，甚至在她读研三泽胜读研二那年，她呆在广州的时间远远多过哈尔滨。
那个电话旁出声的女人再也没有出现过。冬如于是把责任都归咎于自己：都怪我，泽胜只是因为寂寞。
但是，她的眼泪还是没有少流。泽胜的脾气不怎么好，有时候，一句话没对上，就大发雷霆。有一次，她和泽胜一起去爬山，泽胜把手机弄丢了，就迁怒她：我不想去爬山非要叫我去。她顶了一句：你丢三捺四还怪别人。结果他一怒就甩手而去，把她一个人撇在山上，她想打他手机重新联络一下的可能都没有。很多时候，她也很苦闷，自己本来是东北人，直来直去就是自己的天性。可是泽胜纵嫌她不够温柔，不够艺术，不够贤惠。
她很烦，却无可奈何。
有时候，她也会想，泽胜到底爱不爱她。大学入学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他，不是因为他在各种场合特别鲜艳夺目，而是漂浮在泽胜身上的那种淡淡的忧郁，让她很好奇。泽胜总是很深沉的样子，他不怎么主动跟女生说话，你和他第三次说话，他回答你的语气好像你们还是初次见面一样。他不是很开心，很少笑；冬如自己的生活总洒满阳光，她好奇泽胜到底有什么值得哀伤的事情。
当初，冬如是主动向泽胜表白的。但那也是双方交往到水道渠成的时候说的；她先把那个窗户纸捅破而已。在第N次相约一起打乒乓球后，她举着球拍，对乒乓球台对面的泽胜说：“我有点喜欢你，你考虑一下，要不要做我的男朋友？”。她很生气，泽胜考虑了5天才答应了她。但是，答应她的时机很好，言辞还算诚恳。冬如以前并没有多少恋爱经历，开始的几个月，一切非常美好。泽胜那书生般的帅气，再加上一点点幽默和浪漫，她就彻底着了迷。有一天，他们在学校宿舍楼的顶楼天台上背靠背聊了一下午。有一晚，他们在校园里散步，冬如让他以“路灯”为题作一首诗，没想到他七步内就作好了一首现代诗，有点打油诗的味道却又很符合当时的意境，她情不自禁的笑弯了腰。
泽胜毕业参加工作2年后，他们结婚了。本来刚开始还有点犹豫，那个女生在电话边的声音还会偶尔回响在她耳边。还有，泽胜的脾气貌似有恶化的态势：以前就是生气，声音大，现在生气起来还会摔东西，玩失踪。她逼他写了一次保证书，但是收效不明显。
尽管如此，在行动上，泽胜并没有分手的想法。冬如其实明白，泽胜很留恋她给他带去的安全感，那种怎么胡闹你都不会离开我的安全感。所以，当工作变动后，她机缘巧合地和泽胜在一栋大楼上班之时，他们就有了结婚的打算。她觉得是一切是上天冥冥安排，连父母也对她说：这都是命，也是缘分，早点把婚结了吧。
喧嚣的婚礼很快过去，作为新娘的喜悦还没有完全褪去的时候，泽胜就出事了。
有些天，泽胜不少个晚上都很晚回。他说是跟老乡打牌，跟朋友聚餐、唱歌；冬如打电话给他，大部分时候泽胜的电话是无人应答，有时再拨打还会变了关机状态。冬如告诫自己不要太多疑，男人出去多交点朋友也没什么不好。
一天晚上，快12点了，泽胜还没回来。冬如前面打了几个电话，他都没接；冬如一个人看了下电视剧，准备再打的时候，突然手机收到了泽胜发来的一条短信：“好好睡吧，小苹果，我爱你！”她正纳闷泽胜为什么发条这样的信息，就听到了门外面开锁的声音，泽胜回来了。他打开门，她站在门口拦住：“你还不回来我都准备报警了”，接着，她把手机打开，指着刚才收到的这条信息问泽胜，这是什么意思。泽胜突然很慌张，掏出手机看了下，然后手指哆哆嗦嗦的好像想删除什么。最后，他才说：“就是想发给你，告诉你，让你早点睡，不要担心我。”
“真这样吗？”她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
“是的，就是这样的，我想表达下感情而已。”他笑嘻嘻地回答。
“能不能解释一下,为什么叫我小苹果？以前你没有这样叫过。”她继续追问。
“今天我觉得小苹果这个称号不错，我就送给你啊。怎么，不乐意？那下次不这么叫你了。”他边说边进了淋浴间，拖了衣服洗澡去。
冬如懵了，她半信半疑，没有证据，不好发作。即便《你是我的小苹果》这首歌，筷子兄弟在几年后才开始唱，但是，那时的她还是觉得他说的话没有毛病，叫我小苹果也没有不好啊，我的身材是苹果型身材，我像苹果一样又红又鲜嫩？本着疑罪从无的逻辑，她没有再追究。
其实，是冬如不敢往坏的地方想。更坏的情况发生了。一个周五的晚上，他们发生了点小争吵，也仅仅因为很小的一个事情，结果泽胜就摔门而出了。接着，整晚手机便打不通了。冬如守在电脑前，给泽胜的QQ发了很多信息。突然，她非常想看看泽胜的QQ里到底有些什么东西。于是，她在百度上搜索关键词“如何看别人QQ聊天记录”。按照上面的方法，她几次还没成功。于是，她又电话请教了一个IT行业的朋友，说有个朋友特别想学这个技术，能否教教她。最终她如愿以偿地看到了泽胜的QQ聊天记录。
打开聊天记录的时候，冬如就像撬开银行的保险柜一样的兴奋。但马上，她的这种兴奋就被愤怒所代替了。
聊天记录显示，泽胜最近常和一个QQ名为“Apple”的女生聊天。由于并非所有聊天都在这台电脑上进行，所以聊天记录也有点断断续续，感觉很多对话接不上。刚开始聊天还算正常，后面的记录中，冬如发现了两条令她震惊的记录，一条是那个女生发的：“在麦当劳里，把头靠在你肩膀上，感觉音乐很美妙”，另外一条是泽胜发给Apple的：我买给你的药，记得吃了。天啊，第一条记录让冬如当即捂着嘴巴哭了起来，然而，第二条记录又让她陷入了沉思，买药？什么药？这么关心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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