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1 女营
第011女营
艾麦麦下意识想起宗族：“去找大老爷磕头，有大老爷……”
老艾拦住艾麦麦：“别，千万别，越求越说不清。丫头记住，等大伙儿离开米脂，你再跑回家向大老爷哭诉说俺被乱贼一刀杀了，请大老爷怜悯族人帮你说门亲。千万别提你老爹还活着，你老爹活着你就是罪女……”
艾麦麦瞪大眼珠：“一门血亲，难道大老爷还信不过咱？要不俺去找二婶娘，小老爷是进士，天上的文曲星下凡，肯定能分清是非。”
老艾紧紧曳住艾麦麦，不顾女儿能否理解能否接受，啰啰嗦嗦说了一堆县衙官吏与宗族妯娌间的黑暗旧事：“你当这世间真是有理走遍天下都不怕？真若有理不怕，驿站欠咱家的几十两银白条债早就还给咱家，何苦逼的咱家年关借粮？”
两耳骤听一堆乌七八糟黑暗事，艾麦麦绝望无助放弃追讨正义：“爹，女儿跟你走，你去哪里我也去哪里。”
老艾本欲劝回女儿，可是劝着劝着自己也对未来没了信心，沮丧叹气说：“算了，这年头过一日算一日吧。”
======
郑义崇祯二年十一月十八日降临，十一月二十七日撤离米脂，九日间以粮食**聚集百余名党羽，其中青壮募兵八十余，家眷二十余。家眷中老弱有十余，或是老无所依或是幼无所养极难荒年活命，索性投贼能活一日算一日；妇女有十人，或是老母或是婚妻，年轻少女仅有两人——店老艾女儿艾麦麦与高立功妹妹高秀雯。
新兵初募，倘若任由妇孺老弱混乱同行，无疑后患多多。尤其新兵间有不少类似李鸿基这样亡妻光棍以及李过这样少年未婚者，缺乏严密纪律管制条件背景下，难免有人色欲熏心趁夜行奸邪之事。除此之外，家事纠纷私事与军法条例公事矛盾，军旅纪律气氛培养与乡亲邻居关系矛盾等等，都不许妇孺老弱与兵卒杂居。
在没有任何较为固定的根据地而处于流动作战的情况下，严格实行的男女分营的制度，无疑是必要的。
于是，郑义仿照元末之朱元璋、晚清之太平天国，粗糙建立分营制度。百余名党羽一分为三，青壮编入军营，事事以军法处置；老父、壮男、少年编入男营，老妇、军妻、幼童幼女编入女营，事事以民法处置——八十余青壮新兵暂编为三队，行军时三队彼此相隔将男营与女营隔离守卫中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郑义临撤离前最后一刻才全军发放枪械，当然都是空枪，唯有高立功、李鸿基寥寥数人分发定装纸筒弹药。郑义深知排队枪毙时代纪律的重要性，时时不忘严格操练，哪怕寒冷冬季撤退也令八十余名新兵排成齐整两列纵队前行。郑义又回忆所知战例以及位面基地兵种模版详细备注介绍简单制定军制，自己军职最高为大将军，之下为军，军辖部，部辖团，团辖营，营辖卒，卒辖队，队辖什；什之长官称为什长，队之长官称为队尉，卒之长官称为卒尉，营之长官称为营指挥使，团之长官称为团指挥使。
踏冰越过无定河，巡游斥候骑兵忽然传来警讯：“官庄艾氏坞堡涌出两三百持械青壮团练，疑似追击我军。”
地主团练吗？郑义忽的来了兴趣，令高立功暂领主军缓行，自己则随同斥候欣赏晚明时代地主团练。立马山坡，郑义手持单筒望远镜饶有兴趣观察艾氏团练：只见远方人头攒动约三百人，服饰混杂、武器各异，有手拎长矛者，有挥舞单刀者，有背弓荷箭者，唯独前后二十余骑有点武勇模样。
郑义将单筒望远镜递给店老艾：“瞧瞧，是不是你们老艾家宗族团练？”
店老艾先用衣袖擦擦手，然后小心翼翼接过单筒望远镜，凑到右眼眶觉得不协调转到左眼眶，或许仍觉不协调复又转回右眼。却说崇祯二年之际，望远镜刚刚面世二十二年，四年前第一架天文望远镜才由耶稣会士转献京师。试想，连粗糙级天文望远镜在京师都是高大上稀罕玩意，何况乍现西北的精致做工军用单筒望远镜？若非郑义不厌其烦科普光学原理，厨子出身的店老艾差点当作神仙法宝膜拜。尽管已非第一次使用单筒望远镜，店老艾依旧情绪激动，视作世间罕见的奇珍宝物呵护。
郑义见惯人类对新事物好奇心与敬畏，宽容等待店老艾情绪平复。
店老艾害怕奇珍损坏不敢随意用力更不敢调节视距，简单横移窥视后回答说：“骑马的几人我都见过，听说是延绥镇精锐边军，武艺十分高强。”
郑义戏谑说：“怕了？”
店老艾吞口唾沫诚实回答：“有点。”
郑义轻笑说：“只是有点？”
店老艾解释说：“没骗将军，大老爷家团练虽然厉害，可都是守家用的，甚少出兵主动剿匪。大将军你仔细瞧瞧，除了少数骑兵，步卒团练大抵懒散散抱着刀剑，哪里有打仗的紧张感？以俺看来，怕是大老爷晓得大将军撤兵，就遣团练护送咱们出境，然后再去县里捞功。”
“哦？”郑义微愣，取过单筒望远镜仔细审视，发觉艾氏团练军容士气果然如店老艾所言。
店老艾能够一眼看穿艾氏团练虚实，并非他军略非凡，而是因为他熟悉艾氏团练。郑义暗中感慨，乡导之用果非虚言，‘凡军将发，先使腹心及乡导前觇’真是军法至理。郑义原本计划是设伏山间，然后籍借位面基地无敌防御一骑当千击溃艾氏团练，如今探知艾氏团练私心却是不必勉强苦战。艾氏团练想平白取得驱贼之功就任由他取，待郑义练兵完毕，回头再与艾氏团练清算旧账。
而后发展果如店老艾所言，艾氏团练尾随护送郑义二十里路后就驻军不前，继而欢呼声中引军返回。
郑义呵呵轻笑：“老艾家团练当真文质彬彬。”
店老艾陪笑说：“谁都不傻，犯不着替官府捐家赴难。不过，这也是三少老爷不在家，他若在家，定要催军来战。”
郑义疑惑：“怎么说法？”
店老艾说：“三少老爷是大老爷第三子，名叫艾万年，与李鸿基结仇的就是他。大老爷诸子皆习文事，唯有艾万年文路不畅，遂以廪生转考武举，三秦祸乱之后，他率家丁从军延绥，最缺武功升官。艾万年为人勇猛好斗，若知李鸿基效命大将军帐下，势必引军来斗一斗。”
郑义不屑冷笑：“那也得他斗得过。”
郑义有位面基地无敌防御保命自然信心满满，可店老艾乃至李鸿基等等，哪怕手持超越时代百年的火铳利器，耳闻艾氏团练追来不免惴惴然。眼下艾氏团练引军返乡，郑义与二三斥候及时传播喜讯，安抚青壮老弱妇孺情绪。妇孺多愁是军中最弱节点，郑义于是乘马亲自安抚女营，并幽默讥讽官兵懦弱引得大家哈哈大笑，驱走战争恐惧阴霾。
郑义正欲催马离别女营寻找高立功，妇孺人群里突然传来少女清脆声音：“等等。”
定睛望去，恰是店老艾女儿艾麦麦。
艾麦麦拎着一件包裹走出人群，递给郑义说：“你的。”
郑义欢乐安抚情绪尚未散去，接过包裹顺口调笑说：“定情物么，相中我啦？”
艾麦麦面嫩经不起玩笑，脸颊瞬间羞红气得跺脚，呸呸呸连啐三声后扭头快走：“没脸没皮的臭山贼。”
可惜女营不是少女闺房，久经战阵的大妈大婶们不吃小娇羞那套，纷纷围住艾麦麦哄笑编排，间或带一丝巴结权贵献媚姿态做媒婆替两人牵红线。
另一边，郑义翻开包裹发现是一件羽绒服，郑义愣了愣晚明哪来的羽绒服，继而又想起旧事：降临当日他营救李鸿基时为震慑众人特意换了身环锁甲，羽绒服外套顺手塞入艾麦麦怀中。次日郑义开始忙着招兵练兵，与新兵吃穿住行在一起，务必在建军之初打下自己深深烙印，忙来忙去就把羽绒服的事儿忘了！后世几百元人民币的廉价羽绒服，丢了就丢了呗，郑义还真没法念念不舍。
可话又说回来，艾麦麦为何此时还他衣服？以正常情理揣测，要么不还要么第二日还，八九日后的今日再还算什么？或许她也忘了罢。郑义如今须水**融与新兵同甘共苦，衣装服饰风格统一是必须的，羽绒服送来也没法穿。另外，郑义通过接触晓得艾麦麦是守序善良阵营，讨厌反感郑义这种秩序挑战者，郑义心底不惮以最坏恶意阴暗推测，她这几天是不是趁机缝了些肮脏经血符咒，那样就太霉气啦！
种种念头闪过脑海，郑义拎着羽绒服追上艾麦麦笑说：“送你了。”
郑义降临所穿羽绒服，连帽拉链黑色较中性样式，虽是男款却也勉强能给女人穿。
艾麦麦自是不肯要，可围着她大婶大妈瞧见羽绒服奇特，唯恐天下不乱替她收下，一边惊呼羽绒服材质种种神奇，一边哄笑编排令艾麦麦无暇辩解。也有大婶取笑矛头指向郑义：“麦麦是俺米脂一枝花，可不能让郑先生一件袄衣折了。彩礼、聘礼，都得准备准备让俺们满意才行。”
郑义应景呵呵笑着摆手辞别妇女军团：“好啊好，我的姻缘红线就靠姐姐们牵啦。”
;
(https://www.23hh.com/book/219/219652/1678660.html)
1秒记住爱尚小说网：www.23hh.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23hh.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