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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克劳瑞斯


  46.克劳瑞斯

  我看着德赛的遗体被送进屋里,脚也不听使唤地跟着他走。可拉雷拦下我:“苏,回去休息。他的遗体……我来处理就可以了。”

  我点点头,没有坚持。其实我是真的,缺少那份再次面对他的勇气。回到屋子里,我呆呆地坐着,什么也不愿想,就这样任由时间流逝。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了敲门声,只得站起身来开门。

  “贝阿特丽琪!”我惊叫道,看着眼前这位抱着孩子的美丽妇人。

  她乌黑的眼睛静静地看着我,又缓缓说道:“告诉我,他是不是死了?”

  我点点头,不敢看她的眼睛。

  一阵令人揪心的沉默。贝阿特丽琪脸色苍白,但并没有哭泣,只是长长的睫毛颤动着,蓦地,她竟笑了,可却笑得那样忧伤。现在,她身上的那种忧愁又回来了,而且比以往都更为浓烈。

  “我早该知道的。”她这样说了一句,低头吻了吻怀里的孩子。

  “这是你的孩子?”我忍不住问道:“叫做乔凡尼对不对?”

  “原来你知道。”贝阿特丽琪抚摸着孩子的脸颊,说道。

  “真是个好名字,意思是青春、快乐吧。”我边说边捏捏孩子的小脸:“乔凡尼·德赛·德·维古,真是个好名字呢。”

  贝阿特丽琪的脸色却变了:“不,我的孩子不叫这个名字。”

  “可这不是德赛的姓氏吗?”我奇怪地问道。

  “没错。可是……”贝阿特丽琪低着头,抱紧了乔凡尼,过了好一会儿才又抬起头,坚定地说道:“我不希望我们的孩子生活在他父亲的光环下,我希望,他能做个平凡人,平安快乐地度过一生就可以了。”

  “所以……”我试探着问道:“孩子叫做?”

  贝阿特丽琪微微一下,脸色却更加苍白:“用我的姓氏。叫乔凡尼·德·韦里诺。”

  “什么?”我愣愣地看着贝阿特丽琪,不敢相信她所说的话。我没有听错,乔凡尼·德·韦里诺,韦里诺!这是我母亲的姓氏啊。从小父亲就不太喜欢谈论母亲,关于她,我知道的并不多。可是在这少得可怜的信息中,我清楚地记得,母亲姓“韦里诺”!那么,贝阿特丽琪和德赛难道就是我的……我不敢置信地看着贝阿特丽琪,脑中尽是我、她和德赛在一起的场景,我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我在他们身边会觉得那样安心,为什么他们总能给我一种家人般的温暖。

  “苏?”听到贝阿特丽琪的声音,我回过神来。

  “我……”我张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苏,我有个请求。”贝阿特丽琪打断我:“帮我见他最后一面,好吗?”

  “好……你是他的爱人,不会有人拦着你的。”

  “不,”贝阿特丽琪摇摇头:“不要让其他人知道。就当我和乔凡尼,不曾存在过。”

  日渐黄昏,我鼓起勇气,走进了停放德赛遗体的医务室。

  “拉雷。”我对正坐在德赛旁边的那人说道:“都处理好了吗?”

  “差不多了。”他点点头,语气中透露着疲倦。

  “那么今天晚上我来守着他吧。”我接着说道:“我想和他单独待一会儿,而且你需要休息了。”

  “可是,第一执政……”拉雷有些犹豫。

  “拉雷,这里躺的是我的……好朋友。”我压住哽咽的声音,接着说道:“难道不能让我为他守一夜吗?”

  拉雷看看我,叹了口气,答应了我的请求。拉雷走后,我坐在德赛身旁,静静地看着他依旧英俊但苍白了许多的面庞。没过多久,贝阿特丽琪抱着乔凡尼,来到了我身旁。

  她忘记了和我打招呼,忘记了我的存在。她只是含着泪看着他,好像在等他睡醒了坐起来。乔凡尼睁着明亮的眼睛,挥舞着的小拳头不时地揉揉她的脸颊,似乎想给自己的母亲一丝安慰。他们一家三口,居然以这样的方式团聚。

  我站起身,悄悄地退了出去。我在门外走着,注意不让其他人靠近。我抬头望着月亮,那么亮那么美,它根本体会不到人间的悲伤。月亮啊月亮,你光辉灿烂,你皎洁无瑕,你让周围的星辰都黯然失色,可是你却从不会孤单,因为被你黯淡了的星辰也会一直陪伴着你。可是隐匿在月亮之下的星辰,有谁在意它是否滑下了天空?失去伴侣的人儿啊,又有谁能抚慰你内心的悲痛?

  我坐在台阶上,无声地哭了。这眼泪,为他们,也为我和自己的母亲。我终于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却不能和他们相认。德赛,一路走好;贝阿特丽琪,还有乔凡尼,希望你们能如己所愿,平安快乐地度过这一生吧。

  过了很久很久,我站起身回到了屋里。贝阿特丽琪已经不见了。她就这样走了。我不知道她流了多少眼泪,也不知道她承受了多大痛苦,因为我们没来得及道别就匆匆别过,也许这辈子都难再见一面。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一丝怨念,贝阿特丽琪,你为什么就这样离开了?你为什么不和我们在一起?你曾经说过,无论怎样,你和德赛都会在我身边。可是看看现在的你们,又都去了哪里?

  我走到德赛身边,想替他整理下衣服,却瞥见了他的手指间,缠着一朵小小的矢车菊,而他的手腕下,还压着一封信。

  我拿其那封信,打开一看,居然是在狼人杀聚会上,我写给贝阿特丽琪的那首诗,艾略特的《勉强改变》:

  “永别,忧愁

  你好,忧愁

  你镌刻在天花板的缝隙

  你镌刻在我爱人的眼底

  你根本不是那苦难

  因为最贫穷的人也会露出微笑

  将你从唇边吐露

  ……”

  我禁不住眼眶又湿了起来。贝阿特丽琪,这个周身透露着忧愁的姑娘,你是想说,自己从未憎恶过忧愁,对吗?正是这种不甚浓烈却挥之不去的愁绪,让你们彼此感受到了对方、感受到了爱。

  但丁心爱的姑娘啊,再见了。我会永远记得,在佛罗伦萨的旧桥上,你侧脸回头时乌黑而含笑的眼眸。

  我在德赛身边守了一夜,第二天晨光初现时,我撑着疲惫的身躯,摇摇晃晃地走出房间。刚一出来,我就看到了一个并不高大的身影,在我面前直直地站着。他脸色阴郁,径直朝我走来,我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

  “这个时候知道躲了?”他嘴角扬起一个嘲讽的笑,不给我解释的机会,一把拉着我回了他的住处。

  他坐在书桌前,久久不语,眼睛却一直在打量我。我快被他这种无声的拷问折磨疯了,终于先开口说道:“德赛死之前,说了一些话,要我带给第一执政。”

  他扬了下手,示意我说下去。我缓缓开口:“德赛让我告诉你,遗憾的是他将不久于人世,不能留名于后世……”

  拿破仑沉默着,脸色有些难看。他背着手,在房间里踱着步子,开口说道:“德赛啊德赛,居然就这样走了。共和国失去了她最优秀的一名将军,法兰西也失去她最忠诚的一个公民……”

  他眼角亮亮的,似乎有泪水。我再也忍不住了,好容易稳定下的情绪又如波涛一般汹涌起伏:“你为他哭泣了,你居然会为他哭泣!铁石心肠的人啊,我以为你的心里只有胜利和荣誉!如果不是你拦着我,德赛又怎么会去战场,又怎么会丢掉性命!”

  “你凭什么这样说我?”拿破仑脸色铁青着,朝我走来:“还有,我们之间的事情也没完,告诉我,你为什么放弃我们的孩子?为什么擅自离开埃及?”

  我脑中尽是德赛去世的画面和贝阿特丽琪哀伤的面容,并没听清拿破仑在问什么,我推开面前的他,眼泪铺满了脸庞。没错,如果不是他坚持得到马伦哥的胜利,德赛又怎么会匆匆奔赴战场?都是因为他对荣耀和权力的渴望啊,我们终会被他一个一个地送入坟墓!

  “告诉我!”他晃着我的肩膀,情绪十分激动:“为什么不要孩子?为什么离开埃及?”

  “孩子?你居然问我孩子?”我瞪他一眼,放肆地笑了起来:“你杀了那么多人,上帝凭什么会给你孩子!你夺走了千千万万个母亲的儿子,根本没资格做父亲!告诉你!我不会有你的孩子,也不会要你的孩子!”

  他的脸色倏地阴沉下来:“晴!究竟是什么,让你如此恨我?”

  “恨你?”我笑了:“我才懒得费那个心思!你对我来说无所谓,我只求不再见到你!”

  说罢,我挑衅地看着他,我要让他放我走。没错,我不想再见到你。你的无情让我备受伤害,更何况现在,我们之间又多了一个德赛,你又怎么能知道他是我的亲人呢?罢了罢了,让我离开你吧,让我带着残存的美好记忆走吧,请不要再来折磨我了。

  可他眼中怒火更盛:“无所谓?你说我无所谓?”他一把拉过我,吻着我的头发、脸颊、嘴唇:“那么我让你看看,到底是怎么个无所谓!”说完,他把我推到了床上。

  “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他挑了下眉毛:“我要让你知道,无论怎样你都是我的人,哪怕疯了还是怎样都是我的,你跑不掉的!”

  “拿破仑,你才疯了吧?放开我!”我叫道,可他根本不理会我的哭喊。情急之中,我拿出了手枪,抵住了他的额头。

  “晴?”拿破仑呆住了,然后竟笑了笑:“你要用我送你的手枪打死我?”

  “对。”我说道,语气没有丝毫犹豫,但实际上,我的手腕一直在发抖。就像他第一次教我打枪时一般抖得那么厉害。

  “呵。”他轻声笑了,一把夺过了我的手枪,我还没反应过来,手枪已被他握在了手里。

  “我对你说过多少次,打枪之前要上膛?”他的眉毛又皱了起来:“我给你枪,是让你学会保护自己,而不是装样子!”说完,他一下子把手枪扔到了房间的角落。

  “我被你激怒了。”他冷冷地说道,动作也粗暴了起来。我根本挣扎不过,只能愤恨地看着他。这个时候的他,眼神中交织了欲望、不解还有愤怒。不,我从来见过,这样让我害怕的他!

  我想哭,我想逃走,我想喊救命,可是我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了。我们都是那样固执,谁都不肯第一个温柔相劝。他的强势,我的抵触,让我们彼此痛苦不堪。我们两个人,在用人类本该用以表达爱意的事情来互相伤害。

  阳光刺破了清晨的雾霭,透过树木间的枝桠,透过玻璃窗,让柔和的色彩洒满了整个房间。拿破仑坐在床边,半晌,冷冷地道:“跟我回巴黎。”

  “好啊。”我翻身坐起,盯着他的眼睛:“你马上离婚,我就答应你。”

  “晴,别闹了。”拿破仑皱着眉头:“你知道我现在不能离婚的。”

  我轻笑一声,没再说话。我当然知道他不能离婚,他刚刚坐上共和国的第一把交椅,不能出这样的花边新闻,况且,他需要约瑟芬这样的交际花帮自己笼络各派势力。

  “给我些时间,好吗?”他凑到我耳边说道,拢了拢我的头发。

  “不。”我打开他的手,说:“不要给我这些说辞。既然做不到,你就回你的巴黎,不要再管我。”

  “不管你,你是在要求自由吗?”他语气中又多了些怒意:“不可能!你给我在米兰好好呆着,直到想回到我身边为止!”

  “你没有权力这么做!”我气极了:“而且我向你保证,你绝对看不住我!”

  “看不住?哼,”他冷冷地说道:“随便一个文职官员都可以把你看得牢牢的!”

  “那就试试看!”我瞪他一眼。

  我们都没再说话,彼此沉默。忽然我心里一动,想起了一件事情。

  “好。我留在米兰,”我咬着嘴唇,做出了让步:“但是有一个条件……让德赛留着意大利好吗?”

  “德赛是法国人。”拿破仑冷冷地说道。

  “可是你我都清楚,他最爱的两个人,都在意大利。”我又哽咽了起来。这也许是我能为贝阿特丽琪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

  拿破仑沉默了,他看了我好一会儿,缓缓说道:“这就是你的全部条件?”

  “是。”

  “你……”他似乎想抓住我的肩,但我及时躲开了,他无奈地垂下手:“我有时候在想,我在你心里到底能有多大分量?”

  他站起身,快步走到书桌前,边写边说着:“将德赛将军安葬于圣伯纳修道院中……德赛的墓,必须以整个阿尔卑斯山为基座,以所有大圣伯纳修道院的僧侣为守卫。”说完,他看向我,微微一颔首:“可满意?”

  我没说话,默认了他的决定。我们都作出了让步,德赛将长眠于阿尔卑斯山隘间,在瑞士和意大利之间。拿破仑不再看我,径直走出了房间,重重地碰上了门。

  我浑身疲乏地倒在床上,脑中止不住想这几天乱糟糟的事情。德赛走了,贝阿特丽琪带着乔凡尼离开了,拿破仑也回巴黎了。唯独留我在这个伤心之地,上帝啊,我该怎么办?

  我看向窗外,灿烂的阳光,葱郁的树木,大自然是那么美丽而蓬勃,在她的怀抱里没有枯萎的心灵。

  我站起身,走出房门,来到一棵大树旁坐下,抬头看着满眼的葱葱郁郁。我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的夏天,也是坐在一棵树下,也是这个季节,也是这般明媚的阳光,拿破仑笑着问我要不要去佛罗伦萨。

  那时的我,心心念念着波提切利的《春》,一心想看他笔下的克劳瑞斯。而如今,那幅画仍在佛罗伦萨,可我们之间,却再也回不去了。

  “你好,小姐!”轻快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那个脸儿圆圆的少年站在我面前,冲我打招呼。

  “你不会是拿破仑派来看守我的吧?那个所谓的“文职官员”?”我毫不客气地说道。

  少年低下了头,不情愿地承认道:“第一执政希望您好好待在米兰。”

  “好。”我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没有愤怒也没有抱怨,这似乎是眼前这个少年没有料想到的。他犹豫了一阵,又开口说:“我叫亨利·贝尔。”

  “我知道。”

  “既然您知道,”亨利涨红了脸:“您可以叫我亨利,或者贝尔,亨利·贝尔也行,但是不要叫我‘圆脸亨利’!”

  “不行,”我微微一笑:“这是我送给你的绰号,怎么能不叫呢?”

  亨利显得有些委屈,但没有和我继续争执下去,而是问道:“那么您的名字呢?”

  “我啊……”我看着眼前的蓝天绿叶,脑中想的是花神佛若拉,不觉得一阵恍惚,竟脱口而出:“克劳瑞斯。”

  “克劳瑞斯?古希腊花神的名字?”亨利有些惊讶。

  “对。”我微笑着,重复着自己名字:“克劳瑞斯·韦里诺。”

  就这样,我开始了在米兰的日子,烦闷而无聊。还好有亨利陪着,也不算太折磨人。他虽说不上聪明伶俐,但也诚实体贴。他不是特别爱说话,但善于聆听,有时我会拽着他,听我没头没脑地讲话。他不会用漂亮的言语来安慰人,但他无声的陪伴却最令人心宽。我依旧不在乎他的感受,大声地叫着他“圆脸亨利”,甚至我有时会因他生气的表情而笑出声来。

  一天,我依旧坐在那棵树下,但头上不是灿烂的阳光,而是大朵的乌云。我看着灰色的天空,心里觉得无比压抑而烦躁。眼前的叶子失去了往昔的青翠,变得有些萎蔫枯黄。秋天了呢,我心里想着,又紧盯着满眼的树叶,想象着它们走过的生命历程。这片叶子是什么时候发芽的?又是在什么时候枯萎的?那片叶子有没有兄弟姐妹,有没有爱人朋友?当它落下时,又会在空中划出怎样的弧线?我好想摘下这段树枝,把它编成象征胜利的花环;我又想拿着那段枝条,拍打着河中的水流,看一片片叶子,将漂出怎样的轨迹。我摇摇头,暗自嘲笑自己,怎么开始关心起叶子的命运了?不过,谁说叶子不能感知自己的命运呢?当一片叶子有了思想,国王也并不比它高贵。

  我闭上眼睛,感到心中总有一股难以名状的愁绪,压抑得我难受,甚至想失声喊叫,可是我不能,我只能在这些琐碎的遐想中,慢慢消磨着这股惆怅。

  我看着渐黑的天空,无比渴望暴风雨的到来,渴望它能冲刷走我的烦闷、绝望、甚至是我自己。天边传来一阵雷声,暴风雨,就要来了!我渴盼已久的暴风雨就要来了!我笑了,笑得肆无忌惮,声音很是张扬,但却被更大的雷声掩盖住了。雨点打在我身上,越来越密集,可我越发感觉不到了。我只知道,我在哭泣着、大笑着,宣泄着内心的愁绪。这个时候的我什么都不怕,因为雷声会掩盖我的哭喊,大雨会掩盖我的泪水。

  我来到这个时代整整五年了,认识了很多人,却在一个个地失去他们。上帝啊,如果有可能,那么也带走我好了!暴风雨啊,求你把我带去往生的世界吧!不管是带回现代还是带向死亡,我都心甘情愿!

  “哎呀,克劳瑞斯,你怎么在这里?”一个焦急的声音传到耳边。

  “亨利……”我勉强站起身,踉跄着差点跌掉,亨利一把扶住了我。

  “你怎么……走,我们快回去。”

  “回去……回哪儿?”

  “克劳瑞斯……”

  之前我的身体就没有彻底恢复,这次的暴风雨让我病的不轻,着实卧床养了好久。整个秋天,我都在反复的咽痛和咳嗽中度过,直到冬天才好了一些。

  “克劳瑞斯,跟你讲讲,我又发现了米兰一条美丽的街道!”亨利眉飞色舞地讲着。他见我不能经常下床出去,边不时给我讲一些自己的所见所闻。我也发现他真的非常喜欢米兰这个城市,甚至有关它的一切他都能滔滔不绝,我有时真的怀疑,他到底是法国人还是米兰人。

  圣诞节过后,我的病总算彻底好了。我站在院子中,静静地看着昨夜被换上银装的树木和大地。弗朗茨正是在去年的这个时候走的,就这样,一年又要过去了。

  “克劳瑞斯!”亨利又来叫我了:“你怎么站在雪地里呀?不是病好了没多久吗?”

  “没事儿。”我耸耸肩:“我也是医生,清楚自己的身体。”这时,我觉得身后有人朝我走来,而亨利的表情瞬时也严肃了起来,我忙转身,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朝我们走来。

  “苏。”他来到我面前,冲我张开双臂。

  “拉纳。”我笑了,拥抱了一下这位许久未见的好友。

  亨利显得很是惊讶,甚至有些慌乱。他深吸了口气,冲拉纳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将军!”拉纳只是点点头,并没有注意到他,而是一直在问我近况如何。

  “第一执政让我来接你回巴黎。”拉纳说道。

  我低着头,不知该如何回答,拿破仑居然把这项任务交给了他,那么我是答应他还是拂老友的面子?

  末了,我抬头笑笑:“别在外面站着了,我们进屋说话。”说完,我把他领进屋子,不过亨利并没有跟上来。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拉纳身上有什么东西变了。我忐忑地看着坐在我对面的拉纳,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拉纳也一直沉默着,而不是像往常那样不停地说话或开玩笑。

  “拉纳,”终于还是我打破了沉默:“我特受不了你不说话,你是怎么了?”

  “苏。”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好像在受着什么折磨,他终还是稳定了情绪,缓缓说道:“我结婚了。”

  “什么?”我诧异极了:“你不是早就结婚了吗?”

  拉纳没有理会我的诧异,继续讲着:“她叫路易丝·德·盖尔内克,雾月政变后不久我们成的婚。”

  “可,可是……波莱特……”我结结巴巴地说着,心里疑惑万分。

  “哦,她呀。我们离婚了。”拉纳耸耸肩,说得云淡风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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