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回一个女人来 下
好个水玲珑，当真是把事情做得够绝，难怪这几年水家的势力如同芝麻开花，节节高升。
每每上官云病情复发，朝政就黯然落到了皇后手中，暗中操戈，水氏势力星星之火已到燎原地步。
待到皇帝发觉之时，已如离弦之箭，未时晚矣。
陆明珠暗暗吸了一口气，竭力保持冷静，大约此时陆老太还未返回陆家吧，这可是个好借口。
“大皇妃在想什么呢？”水玲珑一个轻盈而得意的笑声打断了她的思绪，“本宫的意思是大皇妃不要急着走，多停留片刻，顺道带陆老夫人一道回去。”
陆明珠笑而不语，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站在水玲珑身边的水曼青，这女子生得高贵优雅，一副超脱尘世的美丽。
即是水家人，又是皇后的亲侄女，为何这做姑姑的要把她往火坑里推呢？嫁到宝亲王府，不过是个侧室，若是丈夫不宠爱，怕是这一辈子就这样完了。
水玲珑这么有把握这女人来了府上，就能折散她和上官振轩吗？或者说能制造出什么事端来？
想到这里，陆明珠心头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带她回去又如何？当初她在府中为侍妾，不是一样平静无波么。
有着一个明摆的棋子在宝亲王府，多少也可以缓和下水玲珑派出的下一批探子。
恰时也好给上官振轩稳固势力争取时间。
“还是皇后娘娘有心。”陆明珠颇是客气地回礼，“奶奶若是在宫里玩得高兴，就让她多待一会儿，还要麻烦皇后娘娘好生照看着，至于这曼青妹妹就与我一同回去王府。好些日子不久，倒也怪想念她的。”
说着，笑盈盈地上前，牵了水曼青。
“给姐姐请安。”水曼青低身一拜，眉宇之间皆是清彻。
“这就对了，过几日赐婚圣旨就会下来，还望大皇妃好好照顾本宫的侄女。”水玲珑一副奸计得逞的惬意。
“一定会好生照顾的。”陆明珠笑着应声，“好了，时候也不早了，明珠该回府了，这不范统领不在，待在王爷问起来可是不好。”
言外之意，水玲珑自然听得懂。
“大皇妃放心，回去了，该在的都在。陆老夫人若是累了，本宫就命人送她回府。”水玲珑清瘦的脸上绽着浅浅的笑意，略显苍白的唇拉起一个弯弯的弧度露出不言而喻的凌利。
离开皇宫，马车上是一路的平静。
陆明珠坐在主座，水曼青坐在侧座，她始终都是端端而坐，小手交叠放在膝侧，眉态清彻，俨然的大家闺秀。
如此一个妙曼的美人儿，按理说可嫁个好人家，做为高门大户的当家主母，偏偏要被自己的姑姑策划，做侍妾，做别人的小老婆呢。
她看来一点怨言都没有。
真的没有吗？
“曼青妹妹是当朝左丞相水大人的亲女儿么？”陆明珠听人说起过水曼青是水玲珑大哥水凌坤的女儿。
“回姐姐，是的。”水曼青不急不缓地回答，态度很是恭谦。
“曼青妹妹生得如此超凡脱俗，在家中肯定很得宠爱。”陆明珠接着补充了一句，说这话的时候，她刻意地留意了水曼青的神色……终于那张高贵的脸上有了多余的神情，清澈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浓浓的哀伤。
看来，她在水家并不得宠。
想必在水玲珑的心里也不是那么的有地位，难怪……
简短的谈话就停止在了此处，很快就回到了宝亲王府。门口，多了一条熟悉的身影，范统，看来水玲珑并没有食言。此时的范统似是很着急，四处张望。
直到陆明珠乘坐的马车回到门口，他方才吁了一口气，不过见到水曼青的时候，他脸上又是极大的惊讶。
陆明珠只是给范统示意了个眼神：有话待会再说。牵着水曼青入了府，叫李傲给她安排到了风雨阁住下，以前的青莲居是侍妾住的，她现在身份不同了，是侧妃，自然要安排到正院住下。
此事似乎就此打住，水曼青似乎没有任何不满。
“王妃娘娘为何把她带回来了，是不是？”大厅里，范统早已等候多时，待陆明珠一入厅，他就迫不及待地追问起来，大约太急，忘记分寸，说话一半，赶紧地咽回去，“娘娘，早上卑职被皇后娘娘的人叫去了，把卑职……是不是此事拖累了娘娘。”
“放心，没有。”陆明珠简短的四个字。
“噢。”范统这下吁了一口气，脸上的着急方才缓和下来，“刚才皇后娘娘叫卑职送了陆老夫人回府，所以路上耽搁了一下。”
“本宫知道，你之所以跟皇后娘娘的人走是想借着机会打探到什么，皇后娘娘早就怀疑你了，以后不要做傻事了。”陆明珠很了解范统的心思，有时候他那脑袋还当真有点木讷。
“知道了，王妃娘娘。”范统懊悔地拍了拍自己个儿的脑门。
“知道就好，现在本宫派你去调查一件事情，万不可打草惊蛇。”陆明珠深思了片刻，目光下意识地扫了一眼门外。
总觉得水曼青身上有古怪，如此去而又返，怕不是那么简单的，水玲珑是何等精明的人，她不会做亏本的事儿。“你调查一下水曼青，看看她在水家到底如何？”
“是，卑职马上去查。”范统抱拳一拜，神情十分专注。
“去吧。”随着陆明珠招手示意，范统身影一晃，已三步并作两步离开了大厅。
然，水曼青的这一次到来，给宝亲王府带来不小的震撼，也正是因为她，给了水玲珑极大的打击。
这些都是后话。
难得的平静又起波澜了。
陆明珠万万没想到，自己是多么一个主权的女子，居然亲自把丈夫的侧室给了回来。
不过在她心里，对上官振轩有信心，若不然，她不会冒这么大的险。他与他父皇之间有一点是巨大的区别，就是，他是绝对的唯一主义者。
而后来，上官振轩的所做所作也证明了，他确实如此。
范统刚走，陆明珠还来不及消化这种种的种种，陷入沉思的时候，门口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打断了她。
虽是熟悉，却没有心思去想是谁。
是燕儿，或许是李傲。
“让本宫静一静，都退下吧。”陆明珠是第一次如此的不耐烦，摇了摇袖连看也没看对方一眼。
“怎么？没经过本王的同意，就给本王领了一个女人回来。没个说法，就要赶本王走？”熟悉的声音，淡淡的冰冷，听似责备的声腔。
是他！陆明珠一抬头，就看到了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孔，一袭白衣飘飘衬着那张干净而绝美的脸颊五官分明，两弯眉浑下是那双精明的紫眸，迸发出的光芒好明亮，眼神落在她的身上仿佛在她的心口剖开似的锐利。
微微一愕，摇袖起身，“得了便宜还卖乖，哪个男人不希望多妻多福？”说这句的时候，陆明珠故意地把嗓音拉高了几分。
“本王可没说过多妻多福。”上官振轩一耸肩，极是无辜的模样。
“你嘴上没说，心里八成是在想吧。”陆明珠冷冷一眼瞥过去，看到他为公务日渐消瘦的脸颊着实有些心疼，只是一转念，又是气愤，为何女人肚子没动静，男人就得另立妃子啊。
这是什么不成文的规矩。
破烂规矩，哼……
“想，本王很想呢。”上官振轩已到跟前，顺着陆明珠的话爬“竿子”。
陆明珠长袖一扬，没好气地丢下一句，“去吧，她被妾身安排在风雨阁。”
“我真去喽？”上官振轩眯着眸，笑得诡异。
“去吧，我又没拦着你。”陆明珠咬了咬红唇，心里越是生气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故意气她。
“好了，不逗你了，五花大绑抬我去，我都不去。”上官振轩早已闪到陆明珠的身后，就势环住了她的小腰，下额搁上她的肩，“人是你带回来的，你现在倒是生我的气，这是生得哪门子气？”
“都是你们男人啊，三妻四妾的，怀里搂着这个，心里还想着那个。”陆明珠娇巧的身子一闪过来，狠狠点了下上官振轩的胸口，“我们女人还得装什么贤良，给你们娶那个，立那个的，我可没那大度心思。”
上官振轩眯着眸，笑意连连，摸了摸被陆明珠戮过的胸口，那样子极是幸福，“我好高兴。”
“你当然高兴了，娶了侧妃能不高兴么？”陆明珠明明知道他不是说这个，还是像小女人撒娇般冒了一句出来。
“我高兴，你第一次这么严重的吃醋。”上官振轩紧紧盯着陆明珠那张忍着通红的小脸，笑得越发欢乐了。
他也只有在陆明珠面前才会如此的畅笑。
“你……”陆明珠哽住，的确带回水曼青，她心里发酸。只是为了他，为了身后家人的安全，她冒了这么一回险。
水曼青的到来，绝非想象中简单。
这个局，早来晚来都是会来的。早一天破除，就少一分危险。
“我知道是皇后强迫你的。”上官振轩上前一步，与陆明珠拉得愈近，大手一托，捧起她的小脸，眼神掠过，皆是深情，“你呢，也是想收下这颗棋子，以免皇后再起他心，想给我赢得更多的时间。”
原来他是了解她的。
一语点中了她的心思，那一刻，想笑，眼眶有些红了。
“我的心早被当初那个假小子猪猪给偷去了。”上官振轩打趣地说道，“所以呢，你在替他还债，好好地留在我的身边。”
“你啊，什么时候嘴变得这么甜呢。”陆明珠瞅了一眼上官振轩，心中是满腔喜悦。
她信他。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种信任，没有任何力量可以破坏。“你要活着就必须争到底，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你要记得，我离开是希望你活着。”
看着那双幽远的紫眸，陆明珠情不自禁地说了这么一句。
没有原因，没有预见。
今日见过上官云之过，总有那么一股子不安。也许有一天，迫不得已地要离开他，也许连告别的机会都没有。
“胡说什么呢。”上官振轩捏了下陆明珠的鼻尖，“只有你在我身边，我才会觉得踏实。你不在，皇权高位得到了有什么用。”
“你的母亲，难道你忘了吗？”陆明珠提醒着。上官振轩能忘却一切也不会忘记兰妃的死。
那对于他来说，是永远无法抹去的伤痛。
“母妃的仇，我记得。”上官振轩的眼里是满满的坚毅，“你，我也记得。”转眼，看向陆明珠，深处愈多的是坚定。
眼眸一沉，性感的唇轻轻一启，似是想说什么，但又难以启齿。“今早朝廷收到八百里急件，北疆告急，蛮夷入侵，父皇有意命我挂帅平乱。”
终于，他吸了一口气，将难言吐出。
原来又到分别时，陆明珠心头一阵翻腾，她大约懂得上官云派上官振轩平乱叛军的意途。
大皇子无功无德，到时候登基为帝，难免受人非议。
这无非就是一种历练，平他的实力，他可以。
只是，她心头还是有稳稳的不安，“我跟你……”她想说跟他一起去，只是话未出口，就被上官振轩捂住了嘴。
他摇头，“你不能去，北疆危险。”他的回答很坚决。
“可是当初攻打黑山……”话到一半，她苦涩一笑，摇了摇头，黑山龙枭就是他自己，他还怕自己人伤了她么。
“你傻啊，我会让他们伤你么？”上官振轩轻轻敲了一下陆明珠的额头，忍不住地噗哧一笑。
是啊，嫁给这个男人，怎么变得愈来愈傻了。
“什么时候会出发？”陆明珠看似问得平静。
“大约一个月后。”上官振轩回答也是同样平静。
一个月后就入立了，冬月飞雪的时候。
“什么时候能回来？”陆明珠又问。
“如果一切顺利，至少三个月。”上官振轩撇过脸去，有些不忍。
三个月，从冬月开始，至少明年二月，他才能回来，还得保证一切顺利。
“嗯。”陆明珠垂首，默默地点了点头，百感交集。
忽然腰间一热，整个身子飘了起来。是他，打横儿将她抱起……
“喂，你干什么？”来得有些突然，何况这大白天的，叫下人看到了也不怕笑话。
自己不是应该对男女之防看得很轻才是，哎，八成是在这里生活得太久了。
“成亲大半年了都，你这肚子一直没动静，这下可好了叫皇后找到借口了，给你弄出一位姐妹来。眼看着我就要离开京城了，多少也该给我留下个念想不是？”上官振轩一边说边给陆明珠挤了挤眼。
“什么念想？”陆明珠眉头一蹙，还未反应过来。
“当然是从你底脚板里塞个娃娃到你肚子里去。”上官振轩笑得诡异极了。
“可恶……”陆明珠想挣开，对方抱得愈紧，她的小脸不知何时起红透了。
“走了，去你的芳仪苑。”低眸凑到陆明珠的耳边一声轻语。
“你……”陆明珠只觉得两颊发热，热得都烧心了。
疯闹声，从大厅里消失到走廊到芳仪苑……
守在门外的丫环、婢女们忍不住地一阵偷笑。
这是一个秋雨朦胧的早上，地面湿漉漉的一片，天空撒着零星的小雨，滴滴落下，落到某人的心头。
陆明珠没有被这秋雨阻拦，带着燕儿出了府。她要去街上采办些货物，过一个月他就要去北疆了，一别不知多久，有些东西，她想帮他准备齐全。
只是刚出府，就遇到了亦是出门去的明亲王府，上官青沐比起一个月前似也是清瘦了不少。
陆明珠派人打听过，梅若离性情高洁，正好与上官青沐是志趣相投，虽说没有感情做为婚姻基础，但相处还算甚好。
他对梅家小姐并没有像排斥陆海琼那般。
夫妻二人时常也会吟诗作赋，弹琴抚筝，外人看来倒也琴瑟和谐，相信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本不想多说什么，互相点头示意就这样错过了。
谁料上官青沐加快脚步追了上来拦了她的去路。
“六皇弟可有事？”陆明珠不动声色，淡淡一问。
上官青沐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燕儿，明显地他有话要说，但又碍于有她人在旁。
陆明珠吩咐了燕儿到前面候着，“六皇弟，现在有什么话可以直说呢。”
“她是你的安排吧。”上官青沐迟疑了一下，下意识地耸了耸鼻翼，仿似在克制着某种情绪。
“她”指的是梅若离，陆明珠自然听得懂，难道上官青沐查出什么来，不可能是梅若离自己说的。
“应该说是天意的安排。”陆明珠芜尔一笑，没有正面回答。
“我派人查过，梅家小姐失踪前在街上曾与宣亲王妃发生过争执，当时是你出面解得围。”上官青沐没有继续追问，而是直接说出了如此推测的理由，那双长眸还是那样闪着灵动的光芒。
若他不是水玲珑的儿子，或许这样品性的人跟她，跟上官振轩会成为很好很好的朋友。
宣亲王妃指的就是陆海琼啊，生米煮成熟饭，不做宣亲王妃也不行。明明陆家八小姐要嫁的是明亲王，一转眼嫁给了宣亲王，民间自然流传着一些蜚语，不过时间久了，他们人都不在京城了，自然就淡了去。
“的确有过此事。”陆明珠没有不承认，有一点可以肯定梅若离没有出卖她。
“你何要这么做？”上官青沐摇了摇头，虽说语气透着几分淡淡质问，但他看她时，眸子里却有一分深情还有执着。
“六皇弟所说，我似乎听不太懂。”陆明珠一口否决了，“我觉得，梅家小姐与六皇弟很般配，都是性情高雅之人，相处起来应该很好，至少要比我那位八姐姐好，我说得是公道话。”
“你是为我好？”上官青沐一声冷哧。
“做皇嫂的当然希望皇弟好。”陆明珠话峰一转，应得巧妙。
“你觉得这样，我就可以放弃了吗？”上官青沐波澜不惊的脸上闪过一抹激动，难得的激动，“我会争到底的。”
他口的“争”无非就是指的“太子之位”。
“六皇弟文武双全，争是应该。”陆明珠颔首微笑，“有些东西，像情感，六皇弟不要太执着，要珍惜眼前人。”
“只可惜眼前人相遇太晚。”上官青沐一声哀叹，那叹息浸到心底是多么的一种凄凉，“从小的时候开始，我的一切都被母后安排得井井有条，包括婚姻，直到你的出现，你的身上有着东莱女子没有的东西，碰撞出来，是一种自由，安心。那一刻，我感觉像捆着自己的束缚被敲碎了。所以你……”
“所以六皇弟觉得我是你一直要找的那个人？”陆明珠知道上官青沐要说什么，没想到这个文雅如玉的男子对情爱之事如此的执着。
“对，所以我不想放手。”上官青沐的眼神里是更多的坚决，“我知道母后对大皇兄的母妃做了什么，大皇兄多年的蛰伏亦是为了逃避母后的逼迫。作为儿子，我不想母后有什么危险。如果有一天，得到那个位子的人是我，他如果对你肯放手，我会留他性命。”
这话听起来有些可笑。
但换个角度，如果有一天失败的人是他，或许自己能换他一命。
“六皇弟既然知道立场，就不该与我走得太近。”陆明珠不想继续下去，看着那双执着而深情的眼神，选择伤害有些不忍，选择回击却又怕惹下祸端。
如今满朝文武都知道，大皇子与六皇子已经是对立了，只不过没有撕破脸皮而已。
逃开是最好的解决方法，她不想给上官振轩带来麻烦。
淡淡地看了一眼上官青沐，轻袖一甩，侧身而去。
“等等……”没想到下一刻，大庭广众，他居然敢拉住她的手，紧紧的，没有一丝想要松开。
“六皇弟何时变得像七皇弟一样不知礼数呢？”陆明珠的眉头微蹙，言语好不到哪里去。
狠狠的砰击才能叫他断了念头。
“难道你的心真的在他身上吗？”上官青沐追问，眼里是渴求寻找到答案。
“是。”陆明珠的斩钉截铁。
“这么肯定？”上官青沐的脸色青黑的厉害，很少看到他如此绝望失控的神情。
“是。”陆明珠是同样的回答。
“我若不放手呢？”上官青沐眼里的执着愈是加深。
“六皇弟不怕惹来笑话，可以不松手。”陆明珠镇定自若，没有半丝惶恐。在明亲王身边还有一大堆谋臣，他的言行势必会影响到他们的选择。
他想自毁前程，随便。
“王爷……”恰时，身后一个清澈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明亲王府门口飘出一个优雅的身影，是梅若离，比起一个月前，她的精神好了很多，嫁给自己心尖子上的人，当然是幸福的。
上官青沐下意识地松了手，转身过去，恢复了他平时的文雅，“何事？”淡淡地，听不出感情，却也听不出厌恶。
“王爷，妾身瞧见外面下着雨，想起王爷没有带伞，所以……”梅若离轻轻瞄了一眼旁边的陆明珠，眼神微黯，似是明白了些什么，头一低，示意了一番手中的伞。
温婉美丽的一个女子，好是体贴，任凭再怎么心冷的男人怕都是要感动吧。上官青沐的眼里有了一丝暖意，轻轻取了伞，“刚刚看到大皇嫂，所以就闲聊了几句，外面凉，早点回去。”
轻轻的一声嘱咐。
也许只是他的随口一说，但对梅若离却是无尽的温暖，“知道了，王爷早去早回。”
“嗯。”上官青沐淡淡应声，瞄了一眼门口跟随梅若离出门来的侍婢，亦不便多停留，余光一瞍，从陆明珠的身上掠过，人已经飘远。
也许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心思，所以他走开了，像云儿一样飘走了。
其实刚才的一幕，梅若离分明就是看在眼里的。待到上官青沐走远，她方才走近陆明珠，盈身一拜，“大皇嫂……”轻声一唤，优雅得体。
“不必多礼。”陆明珠示意她起身，“最后一个月可好？”顺口问道。
“还好。”梅若离淡淡的，脸上没有半丝怨意。
“可曾怪过我？”陆明珠问得很直接。
“你是在承全我，我若怨怪，就是我的不对呢。”梅若离的心境似乎很平和，瞄了一眼已经消失在尽头的上官青沐，嘴角抿唇一丝浅浅的笑意，“在他身边才知道他有这么多的苦，才知道他其实对大皇嫂……”
“原来你都知道了。”陆明珠感叹着这个女子的聪明。
“如果真心爱着一个人，就是每时每刻注视着他，观察着他的一点一滴，又怎会不知。”梅若离轻盈的笑着，抬眸瞄了一眼明亲王府那锃亮亮的牌匾，心中愈多的感慨。
这感慨中是一种平和。
“如果我是男儿，我想我也会喜欢上像大皇嫂这般的女子。”紧接着，她又补充了一句，没有恭维，而是真诚。
“我倒觉得，我是他，我会喜欢像你这般的女孩儿。”陆明珠没有任何的做作，言语之间同样的是真切。
“也许。”梅若离摇头一笑，“只是男人对初恋的女子一向很执着，所以……”她笑得优雅。
陆明珠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人，梅若离的品性就如同她的样貌一样都是上等，她有着一颗宽容的心，用着另一种方式爱着自己所爱的人。
没有束缚，没有占有的爱。
好是高洁。
“如果有一天……”陆明珠想说什么，却是忍下了，讪讪地笑了。
并不希望那一天到来。
“虽然我是个女儿家，但朝中的事情多少知道一些，宝亲王与王爷之间已然对立。若是有一天，宝亲王赢了，还希望大皇嫂为我家王爷说说人情话。”不待陆珠开口，梅若离已经抢先一步。
似乎比她还急。
急，她心里同样的急。
“如果结局是反的，也希望你为我家王爷说说话才是。”陆明珠没有放弃这个机会。
说罢，两个女人对视一笑，笑得有些干苦。
而之后发生的事，也足以证明陆明珠选择把梅若离安排到上官青沐身边是正确的。
她不仅是个高雅的女子，也是个善良的女子。
似若一朵轻梅飘在鼻息间，带着浓浓的郁香。
说来却也怪了，水曼青自从住进风雨阁以后，就很少迈出那个苑子。负责监视她的婢女来报，她只是每日痴迷种花养草，其余的什么事都不理。饿了就吃，困了就睡。
越是这样，就越是蹊跷。
水玲珑派她来绝不会是叫她种花种草，过太平日子这么简单的。
又过半月，秋风阵阵吹，吹落了树叶，吹来了初冬的雨，下了好几天，方才放晴。
这一天，范统突然来找她，不为别的，只为上次调查水曼青一事。结果是出乎意料之外的。
水曼青并不是水凌坤的亲生女儿，而也并不是陆明珠所想象的那样，她在水府不得宠，相反听说水凌坤对她是疼爱有加，甚至超出对自己的儿女。
唯独那水玲珑，只知道那不是自己的亲侄女，就肆意拿来挥霍。说来为了把水曼青弄到上官振轩身边作侧妃，她可是差点跟水凌坤翻了脸。
一个不许，一个偏要。
水凌坤说是舍不得，水玲珑却觉得不是亲生的有什么舍不得的。
兄妹两人未此，还闹得几个月不说话呢。
事情越来越玄乎呢。
堂堂左丞相，为何偏偏对一个养女如此重视，有古怪，大大的古怪。吩咐下去，叫范统继续追查水曼青的身世。
话说，这些日子上官振轩好像愈是清瘦了，样貌依然绝美无双，只是整个人人气色很差。
陆明珠心里头不由结了个疙瘩，自从水曼青入府以后，上官振轩整个人就像沾了什么邪气似的。
难道那女子会下盅不成？
盅只有子虚乌有的传说，她不信。
“珠珠娘子，怎么了？”怀里抱着小白，靠着走廊的栏杆发呆，其实也不是发呆，她在细想这其中的前因后果。
背后他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一双温暖的大手猛得伸过来，环住了她的腰际。
“咳咳……”一阵咳嗽从他的喉咙里传来，很低沉的，却感觉到他的气虚。陆明珠对东莱的歧黄之术研究过，可以肯定他的身体很虚，心头一个震撼，猛得转过身来。
他离府数日，刚刚归来，却看到他的脸色比前两天更差，下意识地摸到他的脉，很虚，若有若无的，这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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