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原是故人

　　不知不觉，已经是元熙十六年了。

　　这期间，我再也没去过江南了。我曾派人去江南打听一个叫苏墨的公子，江南那么大，怎么可能会没有，只不过，都不是我要找的人罢了。

　　这年三月，是元熙帝即位以来的第二次选秀。

　　于选秀，我并不是特别的上心。这倒不是说我特别的自命清高，而是随着年岁的增长，我渐渐明白我的心早已在四年前落在江南了。他那墨衣的风姿深深地镌刻在了我的心中，他我是要记住一辈子的。但作为世家女儿，我并不能自由的掌控自己的命运，所以，我必须要去参加选秀。

　　二月二，龙抬头，三月三，生轩辕。三月三是个好日子，加之天气渐暖，万物复苏，选秀就安排在这一天。

　　经过初选，我同另外一百余名秀女一起踏进了陈宫，那是我第一次看见我大陈的王宫，它屹立在京城的北边，肃穆而又庄严。

　　储秀宫，顾名思义，新届秀女就住在这里。在这届秀女中，有几人是我认得的。其中一个便是郑月晗，她的母亲与我的母亲是一母同胞的姊妹，她长我三月，按理，她是我的表姐。另一个是南佩姝，她家的府邸与我家比邻而居，所以我们自小就很熟悉。我们当然住一起。

　　几天后的下午，学习完礼仪之后，姑姑们同意可以在宫内逛逛。储秀宫的樱花这时候已经开了，红樱白樱交相辉映，但相对于红梅来说，我更喜欢白樱，它给我一种出淤泥而不染的洁。

　　“成天学礼仪，在宫里散心都要等到首肯，当我们是没有教养的黄毛丫头吗？同样的东西要反复教那么多遍！”正在欣赏春天的花呢！突然听到这么个声音，正想着是哪一位倾城敢在皇宫内说出这么狂妄的话来，回头一看，这人我认识，她是护国公沈凌的掌上明珠沈翕，她倒是不怕，只是苦了她周围的那些闺秀们，既不敢接着她的话往下说，又不敢把她的话晾在那里不理，正两难呢！

　　那沈翕生的倒是美，只不过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吧！尤其是她那眼睛，真真是说不出的妩媚！她绾了个旗头，饰以珠翠琉璃，件件价格不菲，显出浓厚的家底，美则美矣，却是俗气的很。只怕她这飞扬跋扈的脾气在这深宫中待不长久吧，所以即使她是护国公的掌上明珠，也没有多少闺秀与她结交，若她真的有幸选上却在宫中犯下什么事，护国公恐怕也护不了她沈翕吧。

　　每日的礼仪必修也使日子充实了起来。再过几日表示殿选了。

　　谁知，娴妃却来了。

　　她是如今宫中最得宠的妃子，高贵的妃子服制衬得她那本就美的容貌更加的雍容，但即便她肤若凝脂，吹弹可破，保养的再好，她的眼睛却出卖了她，在我的记忆中，她不过二十岁，入宫三年便封妃，是妃位上唯一无所出的，这是何等的荣宠，但她的眼中有着历经沧桑的中年妇女才有的寂寞与疲倦。

　　“臣女参见娴妃娘娘，娴妃娘娘金安。”

　　“各位妹妹免礼，让本宫瞧瞧，妹妹们真真都是天姿国色啊，本宫见了都喜欢的很。”

　　“娘娘才是真正的的倾国倾城呢！只怕是西施在世见了娘娘也要自惭形秽呢！”说这句话的是个叫李绾如的秀女，她的父亲是凉州知府。

　　“这位妹妹的嘴真甜呢！本宫可没有妹妹说的这么好，本宫已经年老色衰了，只怕哪天皇上见了我也要嫌弃了，怎比的上妹妹们年轻貌美呢！”对于李绾如的恭维，她似乎很满意，也对，在宫中控制一个愚蠢的人远比一个聪明的人容易，特别是一个家境不怎么浑厚的。

　　略略寒暄了几句，娴妃便离开了。

　　从娴妃来储秀宫到殿试，李绾如似乎并不是很担心，既然娴妃有意笼络她，那么她就一定能中选了。

　　三月二十八，一个吉日，殿选便在这一天。

　　这一天我很早就醒了，虽然我对能否选上不是很期待，但对于今天要见到这个世界上最最尊贵的男人，我还是很紧张的。

　　百余名秀女在乾明宫的九华殿前等待着。我看着一对一对的秀女从我面前经过，但大多数是哭的梨花带雨的出来的，由此可见，当今的圣上眼光还是挺高的。

　　终于到我们这一对了，一进殿，我便注意到了那一抹明黄。我马上低下了头。只听那司礼太监喊道；“建国公慕容观之女慕容纯宁，年十六。”

　　我依声上前，福了福礼，道：“臣女慕容纯宁拜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我低着头站起来，“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我抬头触及了那明黄，他的头发用九龙冠束在头顶，只是纵然明黄尊贵无双，终究不如墨衣更能衬出他的风姿。是他，一千多个日夜，我曾设想过无数个与他再次相逢的场景，还是错算了，我怎会想到，他会是我面前的这道明黄，这个掌握了天下苍生的九五至尊。

　　“为何这样看着朕？”他起身走下来，停在了我的身前。

　　“皇上贵为九五至尊，臣女本不应该这样看皇上，是臣女失礼了。但皇上是天下的皇上，是万民的皇上，臣女与万民一样希望一睹皇上的龙颜。加之，爱美之心人人都有，也都愿意被美所吸引。”即便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四年前的些许稚气，依旧是美的。

　　“你倒是有趣，这样说朕，不怕朕生气吗？这一点倒是很像我以前碰到过的一个小姑娘。”他转头对着一旁的司礼太监，“留下吧。”

　　从他发话的那一刻起，我便是天子嫔妃了。只是不知她记得四年前的那个小姑娘，还记不记得我？

　　同我一起入选的还有月晗，佩姝，沈翕，李绾如以及其他七八位秀女。

　　位分第二天便传下来了。

　　月晗是从七品才女，佩姝是从七品芳仪，沈翕是正七品常在，李绾如是正八品答应，其余的也都在从七品正八品之间，位分都不高。

　　我被封为正七品娘子，只不过，赐号“瑾”。我知道封号对于一个嫔妃来说意味着什么。我也知道我未来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的，但为了他，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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