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差不多吧，是叙浦麻家的产业，明着卖茶叶，暗里给僵尸开钱庄。世世代代只收金银珠宝，只兑黄金，也给借贷，不论哪一个躺尸起来只要能找到麻氏茶叶店，就有一条活路。老铺就开在叙浦，分铺早年上海有过，到现代来了北京城。”僵尸说。
“你是说，这一个家族世世代代都为僵尸服务……僵尸家族？叙浦是哪里？你生前不是客居沅陵的吗？”李潇潇感觉听到了一个大秘密。
“那一回天外陨石多降在沅陵、滤溪、辰溪、叙浦四处，叙浦麻家的坟地让当时的族长拦着没有烧杀僵尸，都活了下来。族长给他们一坟地的男女老少僵尸定了规矩，全数聚居在一处庄子里，不扰人，不害人，不同外人来往。到后来族长离世，渐渐无人记得他们的来由，他们也就装作是常人一直生活下来，还开了钱庄，出力帮帮别的僵尸。”
“就跟封建大家族差不多嘛，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似乎是有不少这样的宗族余孽，话说他们是怎么混过战乱运动年代的？”
“一大家子僵尸有的去这一派，有的去那一派，总有一派赢了的，输的那些个就诈死躺尸，过上些年头再当做家族里的新生人口出来见人也就是了。”
“各方押宝啊，真是有政治智慧的僵尸家族……你看看人家多能搞事情，这才是充分利用设定的范例，超越时代的生存方式，像你这样就太随便了。”李潇潇说：“他们是不是也不收落单的僵尸？跟着他们混感觉会容易生存很多。”
“也收帮工的，不算家里人，只算帮工。麻家规矩太多，无论长工短工都要一一遵守，比做人时候还麻烦些。本家庄子至今不与外人来往，十几二十年才能轮到出来外界一次在店里做事，女僵尸更是到近代这些年才放出来。独个过日子虽然穷些，风险大些，到底自在。”
“果然是封建大家族，”李潇潇咋舌，说：“这家子这么多年守着广大僵尸同胞的金银珠宝，利生利是最容易的，肯定富得流油……他们借你黄金收利息吗？”
“早年二号君给他们走过镖，刚好这一趟过去店里有个认识的伙计，所以头三个月不算利钱。他还愿意给我多借点，我一时急用倒也用不到那么多……嗯，我其实真的有埋起来的金银珠宝，当年二号君从一伙盗匪手里抢的，那时候麻氏钱庄还没开就手埋在山里了。血腥钱，一直没动用过。这么多年过去实在记不起来地方，再找也不好找……所以先借了些，付定金给你。”僵尸十分不好意思地说，搞得好像他欠李潇潇钱不能不还似的。
“……三个月以后还是要收喽，还多借点，这是高利贷哄你上钩的招数啊！”李潇潇一点也不想当高利贷的帮凶，为什么这只尸借贷都要买剧本，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病！
“不会的，都是认识的。而且我三个月就还上了，实在不够再找一份夜间的工作，反正我可以不睡觉。”僵尸说。
李潇潇于心不忍地看着他，十分纠结地表示：“那我再问问你，你给我个定金都这么艰难了，打算怎么支付我接下来正式写剧本的费用？”
“我打算抽空去一趟南方，还是把二号君埋的那些金银珠宝给找出来，你先写着，别担心，我肯定付给你，怎么都能想到办法。二号君原本想再去抢一笔，抢个为富不仁又或者贪官污吏，我想了想，这太平治世打家劫舍总是不妥。”
“太不妥了！不要太小看现代刑侦技术，你万一被抓住就完蛋大吉了，把小二给按住不要让他出来！”
“我也没想去……我很多年都没干那种营生了。”僵尸说。
“好吧。”担心一只善良的尸去打劫好像是有点想太多，李潇潇稍安心，说：“不过说实在的，僵尸家族，僵尸钱庄这些设定比你之前讲述的平凡尸生有趣太多了，干嘛不早说，可以考虑塞进我们商量过的故事框架里。哪怕僵尸大盗也不错，现实当中不行，故事里面可以有一只劫富济贫尸，可能过不了审，不过年代背景可以往前推到民国，民国是个筐，什么都能往里装。”
“不行，”僵尸摇摇头，说：“那是别的僵尸的事，不能告诉别人。”
“请问你刚才跟我说的都是什么？”
“你不是别人。”
“是吗？”
“嗯，你关心我。”僵尸说，说完就低着头，脸红红的。
“那……”李潇潇张嘴想说什么，一时居然说不出口，然后感觉自己的脸也热起来了。喜欢害羞脸红这种事情都会传染吗？再这样下去她不是连黄腔都开不出了！
“那是假话。”李潇潇顽强对抗烧烧的脸，故意说。
“嗯？”僵尸一抬头，一双眼睛亮晶晶地湿漉漉地看着她，不能置信的样子。
“不是不是，这句才是假话，朋友就是要互相关心啊！你不要哭，不要让那个哭唧唧的九号君出来，我怕了他了！”
李潇潇手忙脚乱地跪坐起来，试图摇晃僵尸，让他控制住自己不要变身伤春悲秋九号君。她刚刚起身到一半，整个房间无声无息地黑掉了，猛然抓瞎，没能控制住平衡直接往前摔，一片黑暗里感觉扑倒了一个身体，一手搂着他的脖子，一手抓着他的……胸？摸索了一下，好像是的。然后听到他不自在地咳了一声，赶快放开，滚到一边坐起来。
“小僵僵，电费也没了吗？”李潇潇抬头看看窗外，对面楼灯火通明，于是问他。
“应该是吧，之前阿姨说电费剩得不多让我赶快交……没关系，黑着灯我也看得见。”僵尸说。
“我看不见！明天你还是先去交电费，不对，暖气费交够了吗？虽然你不怕冷，但是一栋楼你一户不交我们都要跟着挨冻了，至少要扯皮好多天，先去交暖气费！受不了！我还是先把那两根金条还你，你先顾好自己的生活再考虑改善僵尸舆论状况这种崇高理想吧！”李潇潇简直被他穷怕了，宁可违背热爱金钱的本性掏出到手的金子。
“你别还我。”僵尸说。
“为什么？”
“定金还给我，你就不写僵尸了。”
“写，等你有钱了再写！你有那么多年好活，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那你不是又要去写丧尸了？又要搞‘丧尸时代’了？”僵尸愤愤不平地说。
“你不要老是吃这么稀奇古怪的醋！那是我的工作，写不写你僵尸我都得先交差那一边的丧尸剧本！朋友之间要互相理解，互相支持对方的工作！”
“哼！”僵尸说。
“不许哼！”李潇潇说。
一人一尸在黑暗中面面相觑，李潇潇莫名有种“贫贱夫妻百事哀”的感慨，然后把自己给逗乐了，笑着说：“好了好了不要闹了，总之定金先还你，明天去再拿一半片酬应该够交各种费，你把金条还给钱庄，既然是朋友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借高利贷。剧本的话，我有空就先给你写着，你先欠着，就当我相信你的尸品喽。”
“真话？”
“真话。”李潇潇认真地点点头。
然后她感觉到旁边伸过来僵尸的一只手，握住她的手，开心地摇了摇。
在僵尸这边黑灯瞎火地呆到半夜，确认林科和韩东子都睡着了，才偷偷溜回自己房子。第二天本来应该先去交物业费的，结果一大早被胡思恬的电话吵醒，吼她快带艺人去拍摄现场。李潇潇爬起来去隔壁捞上僵尸，小电动转地铁，一路打着瞌睡赶到拍外景的街道。
就一场文戏，谁也不打谁。
野花已经找到新的富婆金主，跟女主角见面一笑，打了几句招呼然后相忘江湖，女主角心安理得地回到家花的怀抱。
胡思恬利用职务之便主动担任了富婆角色，让僵尸搀着她胳膊走了几趟。
李潇潇冷眼旁观一阵，没什么大差错，就是僵尸不够妖艳，不够妖艳也不要三号君出来作妖了，随便胡思恬怎么给他抠演技吧。既然导演不务正业去演戏，她干脆占据导演椅打瞌睡。
难得有一场戏顺顺当当拍下来，都没有吵她。直到胡思恬跑来踢她的座椅，李潇潇才猛然惊醒，抬头就问：“收工了？给钱吧。”
“潇潇，看紧点，除非他就不混这行不然早晚让人给拐走了。”胡思恬说了一串话，李潇潇看着她嘴唇动然后感觉意义不明，懵懵地问：“嗯？”
胡思恬指了指远一点的地方，女主角正笑颜如花地跟僵尸聊天，不时伸手拍在他肩膀和胸部之间的位置，做出“你讨厌啦”的姿势。僵尸直愣愣地站着，有时候跟着她笑一下，然后抬头往李潇潇这边看，指望她搭救。李潇潇赶忙闭眼，装作睡着没醒来，这是他妖艳精分三号君惹出来的桃花债，他本尊自己受着去！
闭上眼睛之后感觉有点蠢，僵尸的耳朵早就听到她醒过来了好吗！
“雯雯姐说好几回让他签她那家经纪公司了，”胡思恬坚持在她耳朵边吵她，还在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冒充星探：“说真的，跟她走不如跟着我混，让他拍我接下来那个后宫片吧！至少我看你的面子不会潜规则他，我会等到你们分手再潜的！”
“胡导，他真不干这行，我也不能让他干这行，太危险了。”李潇潇说。
“可是钞票大大的呀，不然他还能干一辈子外卖小弟？”
“职业不分贵贱。”
“我看你就是想控制住他，怕他跟别人跑了！太自私了！李潇潇同志，美好的肉体不是你一个人的而是全天下爱美人士的，必须拿出来分享！”胡思恬说。
“谢谢，我们小江不当脱星，休想让他裹着几片透明纱在你那个后宫里面跑，我就算要出卖他也得卖个好价钱！”李潇潇正气凛然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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